我们坐在微凉的青砖地上,一起用小饼蘸着她的桂花糖吃。

那浓郁的蜜甜与香气一直渗入全身的所有肌骨。

未来好像不存在了,明天也不会来,只有周身的一切,和我们一起渐渐陷入幽静的黑夜。

原本中秋月色最好,可惜今年的天气不应景,万里长天尽是阴霾,风雨欲来。

今年大约是看不到月亮了。

按理,朔望是不宜到后妃的宫里去的,但是她并没有正式名分,所以我并不理会这些。

一进入玉华殿,大雨就下起来,居然还像瓢泼一般。

给她带了我宫里的各色月饼,她拣了个莲蓉的提浆小饼,咬了一口,似乎不喜欢,却也没丢下,拿在手里慢慢地吃。

外面的雨声越发急促,敲打在窗门户枢上,纷乱作响。

空荡荡的殿内,宫女全都屏退了,我们又无话可说,只听着冷清的风声,一层一层裹上来。

她在那边问:“不用去皇后那里吗?听说皇上应该要每月去玉宸殿五次,皇上很忙吧?”

我看她颇有嘲弄的神情,也不介意,笑道:“没事,立妃之后就减到每月两三次,而且她至今没有孩子,按理还可以酌减。”想了下,自己也觉得可笑,“连这样都要斤斤计较,这就是做皇帝。”

她漠然微笑,用自己的手支着下巴看我。

外面的风从门缝间漏进,宫灯在风里轻飘飘地摇曳了几下,她的脸在明灭不定的光芒中隐约暗淡,那些筛在她脸上的阴影就像蒙在我心里的恐慌,不停地在波动,在牵连,无法停下来。

偏偏她那暗色下的容颜上,有一双水样的眼睛,用了迷蒙的睫毛遮着,似乎波澜不惊,可偶尔烛光一跳,我就看着她眼里的流光转瞬即逝。

十年来,我的生命就从她这样的眸子里,眼看着过去了。

她终于把那双眼移到了旁边,问:“这样晚了,还不走吗?”

听来居然是在下逐客令了。

我站起来,轻声问:“身体可好了?”

她随意点下头,送我到门口。

车辇在外面,我接过伞,回头看她。

她没有一点情绪地站在我身后,长发垂下来遮住她的双颊,只露了她的双眼,她的鼻子,她的嘴唇。

背阴处的兰花,幽暗的天色。

我的胸口一阵灼热的火烧上来,不知不觉丢开了那把描着青绿鸾鸟暗纹的伞,伸手用力抱紧她。

我为何要走呢?这里是我的地方才对。

这样大的风雨,我怎么离开。

外面就是淋漓交加的寒冷,而我是最畏惧寒冷的。

外面的夜都已经过了十之三四,我怎么穿过两重宫墙独自回到那清冷的地方去?

我现在已经没有需要害怕的东西了,这样的天色,当然是留人的,不是与那些我不喜欢的人拥裘怀想的。

我情愿用最卑微的爱恋臣服在她的脚下。

听到那些大雨,狂暴一般在耳边击打这个天地。但她在我的怀里,那些喧闹声就如春雪溶解、消退,直到千里之外。

只因为她在我的手中,我能触碰到她的肌体。于是有些细微的幸福,摇曳地从心脏里蔓延生长,一直由脉络骨髓纠缠到全身,在我与她皮肤接触的指尖上,开出迷离的花朵来。

那花是血红的,琥珀般透明,从我的胸口滴落到她的心头。

我不去理会胸口那些小伤口的血。那青铜的簪子握在她病后的软弱手腕中,怎么能威胁到我。

而我今晚如果离开,我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拥有这样的勇气。

我的血原本就是为你才流淌在这个躯体里,你若想要,都给你。

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