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下头,闻了一下。瓶中那种奇异的香气,还未散去。

母后在旁边说:“太医已经证明,此乃剧毒的腐蚀药物,当时皇上可也看到了。”

我想到那片白沫气泡,在青砖上发出“嗤嗤”的声响,突然害怕极了。我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因为恐惧而觉得寒冷,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我根本就不知道她的东西,我也不知道她的世界。

在地上都能这样剧烈冒泡的,如果是毒药,一定死得很快。

我一抬手,把它全部喝了下去。

甜蜜而冰凉。

顺着我的喉口滑下去,一直冷到下腹。我打了个冷战,毛骨悚然,这才开始发抖。

周围一阵骚动。在骚动中我只看见母后率先扑了上来,她吓得面无人色,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

可是周围所有的人都只是惊呼,其他什么也不做。

我倒在椅子上抓住母后的袖子,骇得大口地喘了好久,什么话也说不出,她也失了平时的冷静,抱着我神情慌乱,却连叫人都忘了。我第一次看见母后这样,心里不觉难过起来。

良久,似乎什么事也没有。

我这才转头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她。

她在下面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我。

她的嘴唇全然乌紫,颤抖,像枯叶一样暗淡。

我扯扯嘴唇,想对她笑一下,但是,根本就笑不出来。

过了很久,我才定了心神,低声问:“现在还是要加害皇上吗?”

回到宫里,随母后到崇徽殿,肃清了所有内侍与宫女,母后狠狠给了我一巴掌。

而我居然也不想流眼泪,只是安静地站在她面前等她说话。

“那个女子虽然没有了投毒的罪名,但是,她还是有罪。”母后冷冷地瞧着我说,“她蒙混入宫,怀不良企图接近皇上,还是死罪。”

“她是我从宫外带进来的,三天前。”

母后看向我身后,“伯方。”

伯方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

“这宫里哪个女子不比这个来历奇怪的女人好?你现在年纪还小,哪里知道这些。”母后雷霆震怒,甚至连面容都微微扭曲,“可知道这样身份奇怪的女子,皇家容不得她?”

我突然明白了,原来母后要追究的,并不是她的毒药。

我所有的决心,在母后的眼里,都是多么可笑的事情。

她给我的烟花,那么高远,一个孤独困在步天台的十四岁小孩子又怎么触及得到。

我所能做的,只是眼睁睁看着那些璀璨在空气中灰飞烟灭。

我慢慢地向母后跪下,说:“孩儿自然是要将她送出去的。前几天孩儿看天象,有流星入须女四星,颜色黄润,是立妃后之兆。孩儿想,既然已经即位了,后位不可长虚,况母后也说宫里事务烦琐,孩儿请母后做主指一位堪以母仪天下的妃子,立为东宫。”

母后看着我,摇头,说:“你啊……何苦这样猜疑。”

我一低头,不看她。

“这还是皇上自己看。可有如意的人选?”母后问。

“母后觉得平卢军节度使郭崇的孙女郭青宜如何?”我居然觉得心头一片空明,平淡地问。

“还是等以后再议吧……母后今天累了。”她示意我下去。

我到崇徽殿外时,她身边的宫人却赶了上来,捧一枚小珠子给我。

我伸手接过,入手冰凉。

把她从天牢接出来时,天下起了微雨。

御沟里的荷花开得如锦绣一般,丰满地挨挤在满天牵丝般的雨中。胭脂颜色淡薄,干净得几乎没有世俗影迹。

在开封府中一直表现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