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理他们。

她倒是满不在乎。到了延庆殿就与宫女打招呼,坐下拿端午的香糖果子、粽子和白团看,然后抬头看我:“我晚饭都还没吃呢。”

我替她剥粽子,然后用雪帕衬了,托上绵纸给她。

“谢谢。”她接过就吃,边吃边站起来到处去看。

我坐在椅子上看她好奇地到处走,翻看陈设的百索艾花、银样鼓儿花,看暮霭搁在榻上的宫式花巧画扇。

最后她在刻丝钿螺桌上看到了梅红匣子,打开来闻了闻,问我:“这里面是什么?好香啊。”

我回头看伯方,他忙说:“是把紫苏、菖蒲、木瓜切细成茸,再以香药相和盛裹的,用以辟邪。”

她一抬头看见外面挂的桃、柳、葵花、蒲叶、佛道艾,才恍然大悟,问:“今天端午吗?”

“嗯。”

她失笑:“白娘子大概也是此时了。”

“什么白娘子?”我问。

“我们后人传说,在你们这个年代发生的一个故事,没想到今天是我走到故事里了。”她把匣子盖上,问,“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摇头:“我从小到大没有人给我讲过故事。”

“那我给你讲吧……”她刚刚说到这里,伯方终于忍不住了,说:“皇上和这位姑娘何不去洗个澡再说?”

我们看看彼此湿漉漉的泥裹样子,想到居然还能讲这么多话,不由自主地互相吐吐舌头。

我又想到吐舌头不适合皇帝,可是也已经迟了。

洗澡的时候伯方悄悄问我:“皇上要把这个奇怪的姑娘留在延庆殿吗?”

“今天先留一下好不好?”我问。

“按例,皇上不如先让奴才去回禀了入内内侍省,备个拱侍殿中、备洒扫之职或者役使杂品的名号……”

“朕又不要宫女内侍。”我皱眉。

“那皇上只好去向皇太后说了。”

我一下子就哽住了。

“母后不是去秦国夫人府了吗?以后再说吧。”我有点沮丧。

母后喜欢在年节时去看看自己以前待过的地方。

其实母后本来姓庞,在襁褓中就失了双亲,当年是个叫龚美的银匠带她从四川到了京师。十五岁的时候她入了襄王邸,襄王是端拱年间时父皇的封号。

据说母后年轻时是个很温柔的美人,父皇与她感情很深。但是父皇的乳母秦国夫人生性严谨,便去太宗皇帝面前讲母后的微贱。在太宗皇帝的压力下,父皇不得已,把她送到王宫指挥使张耆家里。

直到太宗驾崩,父皇即位,她才入内为美人。她认了龚美为兄,改姓刘,在朝里本没有什么势力。直到在大中祥符年间生下了我,她才被封为修仪,晋德妃。

母后生性警悟,自己后来学着知晓书史,朝廷上的事,本末记得比父皇还清楚。天下封奏,她都能预闻,宫闱里的事,也指掌得清清楚楚。章穆皇后薨后,父皇本想马上立她为皇后,因为大臣的极力反对,母后在四十五岁才成为皇后。

不过现在她已经是皇太后了,也算是圆满了。

所以她喜欢到秦国夫人那里去坐坐,谈谈往事。大概这样,很让她开心。

我也很爱看秦国夫人在母后讲到往事的时候,那副狼狈样。虽然有时候觉得秦国夫人已经很老了,其实更适合让她安静养老。

只是母后的记忆还没有老。

其实母后也许能答应我和她在一起也不一定。当年母后与父皇也不是安静过来的,母后应该能知道我的心思吧。

我有点侥幸地想。

伯方却在旁边说:“宫里规矩这么多,莫名其妙多出个人来,等下太后回来,又要说皇上小孩子心性,一追究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