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摇晃了一下,眼看着便向沙滩倒去。

阿南下意识抬手去挽他,却不料他身体沉重灼热,重重倒下去,她仓促间竟被他带得跌坐在了沙滩上。

海浪涛声舒缓,她身旁的朱聿恒却呼吸急促凌乱,意识也显得昏沉。

“阿琰?”她看见他脸上不自然的红晕,心下迟疑,抬手一摸他的额头,竟然烫得吓人,不由大吃一惊,“你怎么了?”

朱聿恒强行睁开眼睛,想说什么,却只勉强动了几下嘴唇,不曾发声。

阿南的眼睛下移,看到他素衣上的斑斑血迹,立即将他身体扳过来。

只见他那原本已快要痊愈的伤口,如今不但重新撕裂,而且后背还新添了好几道鹰爪深痕,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怎么回事?是那几头海雕?”

“你昨晚丢在沙滩上的物资,被它们盯上了,我怕你重新搜集又要耽搁行程,所以……可是我昨夜脱力了,黑暗中吃了亏……”朱聿恒声音沙哑模糊,勉强抬手指着礁石旁,“东西在那儿,你趁着潮水,出发吧。”

阿南没有理会他所指的方向,她只抬手抚摸他热烫的额头,哽咽问:“我一个人走,然后把你丢在岛上等死?”

朱聿恒没说话,因为发烧而带上迷茫恍惚的眼睛盯着她,许久也不肯眨一下眼。

阿南抱紧了他,想象着阿琰独自坐在凄冷海风中,带着这样的伤,一遍遍给她制作回头箭的情形,心口悸动抽搐。

费尽全力筑起的堤坝,终究在这一刻彻底垮塌,她再也无法狠下心抛弃他离开。

“我不走。我会陪你去玉门关,去昆仑,去横断山……我们一起破解所有阵法,找出对抗‘山河社稷图’的方法!”阿南睁大眼睛,透过模糊的视线,紧紧盯着怀中的他,像是要透过他的面容,彻底看透他的心,“可是阿琰,你不许骗我,不许伤害我。我想走的时候,就能自由地走。”

她不知道自己是舍不得这片辽阔的大陆,还是舍不得那些出生入死的过往。

抑或,她是舍不得自己雕琢了一半、尚未完成的作品

从三千阶跌落的她,是不是,能将自己的未来寄托到他的身上,让这世上的另一个人,成就她当初的梦想?

“好。”她听到他低低的,却不带半分迟疑的回答。

而他也终于得到了她的回答,就像是这片海天中最美好的誓言:“那我们,一起走。”

相连的浮筏,终于一起下了海。

他们在海上漂流,触目所及尽是无边无际的蓝色。天空淡蓝,海面深蓝,夹杂着白色的云朵与浪花,单调得眼睛都发痛。

幸好他们有两个人,也幸好朱聿恒身体强健,在阿南的照顾下很快退了烧,恢复了神志。

在漫长的漂流中,阿南抓鱼捕蟹,照顾他的同时,也会逗弄逗弄偶尔经过的海鸟又放飞。

朱聿恒精神好的时候他们就隔着浮筏聊一聊天,口干舌燥的时候就躲在草垫下躲避日头,互相看看彼此也觉得海上色彩丰富。

阿南最擅掌握方向,他们一直向西,前方海水的颜色越来越浅,沙尾越来越密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