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来的侍卫把守了门口、楼梯口,甚至楼下前后门也有暗卫布置。因此,当时那座酒楼无人可能偷偷潜入,更无人能避过这么多耳目私自行动。

可若说苗永望那诡异的死法是自尽,他又绝难相信。

他思索着,眼前又出现了用眉黛绘在墙壁之上的三枚新月痕迹,思考那代表着什么。

秦子实揣摩着他的神色,见他沉吟不语,便试探道:“以卑职看来,苗永望在酒楼自尽的可能性极小,或应尽快批捕嫌犯司南,以免错失抓捕良机。”

朱聿恒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说:“她曾为朝廷立下大功,此次在酒楼,亦只有片刻时间不在众人眼前,若因此断定是她作案,未免太过草率。你们可审慎深查,等有了确凿证据,再来告知本王不迟。”

秦子实听他的口气,心中一惊,这是不仅不肯批捕,而且就算有了证据,也要先请示过他才能动手的意思了。

不知殿下为何要一力包庇这个女嫌犯,一时之间秦子实有些无措,只得下意识应了,然后匆匆退出。

第二章 水殿风来

七月廿七,太子妃寿辰日。

阿南收到朱聿恒送来的天青色冰绡裙,在镜子面前比画着,考虑到底要不要去赴宴。

“算了算了,看在阿言这么用心的份上,去去也无妨。”再说了,公子还陷在放生池呢,有机会见识见识朝廷的派头,或者能和太子妃搭上一两句话,肯定也不算坏事。

于是她骑着马溜溜达达出了应天城,顺秦淮河上游而行。

官道上时有一两辆马车从她身边经过,阿南还认出了那个吴家姑娘的车。有几个马车上的闺秀打起车帘透气时,也都用扇子半遮着脸,看见路边有个姑娘单身骑马,都面带错愕地打量她。

阿南倒是不介意,甚至还大大方方地朝她们一笑。

“请问可是司南姑娘?”站在行宫门前迎宾的小太监早已得了朱聿恒吩咐,一见她的模样便立即迎上来,验看过织金彩线朱砂印的帖子,满脸堆笑地带她和那群闺秀向上方行去。

冰绡衣的裙摆垂地,拖在地上有些不便,阿南的个性哪耐小步慢行,提起裙角几步就跨上了游廊,抬头一望,前方森森古木掩映之中,出现了一带金瓦红墙。

行宫依山而建,层层台阶顺着山势向上延伸。台阶最上方是一带白练似的瀑布,倾泻在山顶屋宇之上,化成一片濛濛水气笼罩住下方楼阁,显得仙气缥缈。

看见这般美景,众人都面露神往之色。

引路太监道:“各位姑娘,此处行宫为瀑布分隔,宫殿分列山峰左右,请诸位随我到左峰来。道路湿滑,还请小心脚下。”

山道一转,左峰便出现在他们面前。木头遇水易朽,左峰宫阙全用琉璃砖瓦搭成,外看光彩生辉,内里幽深阴凉,需要宫灯照明。

瀑布左右两处楼阁中间隔了碧绿水潭,只有一条汉白玉拱桥相连左右。阿南抬头看见右峰是疏朗台阁,八角高台斜挑,琉璃砖砌成八根柱子撑起屋顶,没有墙壁,一片通透。

瀑布不断洒落在琉璃宫阙之上,日光映照着水光,雾气蒙蒙,散射出无数虹霓炫光。下方水潭清澈,只在后方角落中栽种郁郁葱葱的树木。阿南仔细一看,原来后方藏着一具巨大的龙骨水车。

高山之巅并无太多泉水,这宏大的瀑布水流需要龙骨水车循环运送,才得以经年往复。

阿南查看这边的布局,正在赞叹工匠的巧思,耳边忽然传来乐声,随着水风飘散于林间,更显悠扬。

殿内一角有群乐伎正在弹奏乐曲,丝竹管弦好不热闹。

阿南一下看见了坐在人群中的绮霞,忙朝她招手。

绮霞抬头看见她,惊喜之下吹错了一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