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千阶跌落,她虽忍着巨大的痛苦,竭力让自己逐渐恢复,但依旧回不到巅峰了。
朱聿恒望着她幽微低黯的神情,开解道:“或许,竹子质地坚脆,容易开裂,对方用了秘法处理,便可使质地改变,从而更易打薄?”
“嗯,也有道理,竹子在药油中浸泡过,增强了韧度,拉薄片的难度也会减小。”她略略振作了些,又拉起他的手,将笛子放在他的掌中,“不过没事,有你呢,我相信你一定能将它完整剖解开的。”
朱聿恒点点头,收张了几下手指,在阿南的指导下,顺着笛子边缘慢慢抚摸。静下心转了十来圈之后,他终于摸到薄薄的一线触感,定睛却看不出那一处有任何的痕迹。
“竹子被削得太薄了,近似一层透明的膜,你用手指轻捻,看能不能将断口弄出来。”
朱聿恒点头,反复揉搓那一处,许久,终于出现了细微的一条白边,如绒线般横贯过笛身。
阿南将一片薄薄的刀递给他,让他顺着那个断口,将竹膜劈出来。
朱聿恒深吸一口气,将刃口抵在断口处,下手极轻地向内推去。
然而,那条细微的白边立即被他削了下来,如一缕蛛丝般在窗外照进来的光线中一闪即逝,飘飞了出去。
阿南眼疾手快,将他的手按住了。
朱聿恒盯着自己手中的薄刃,又将目光转向覆在自己手背上的她的手。
那双布着大小伤痕的手,将他手中的刀片取走。她轻叹了口气,说:“还不行,你对手的控制已很强了,但精度不够,太过细微的活计还是做不到。”
看着她脸上的失望神情,朱聿恒抿唇沉默了片刻,然后道:“我继续练习。”
阿南看着他眼中认真的神情,忽然想起他第一次跟自己回家时,说的那句话
“天下之大,我控制一颗骰子、一场赌局,有什么意义?”
她当时还嘲笑他胸怀天下不像个太监,现在想起来,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见她忽朝自己莞尔一笑,朱聿恒正不明所以,阿南却转了话题,说:“我再给你做个岐中易吧。不过这次不是‘十二天宫’了,叫‘九曲关山’,力道有丝毫分寸掌控不好就解不开的一种岐中易,过两天做好了给你。”
离开驿馆,朱聿恒回到自己所居的东宫东院。
东方为朝阳初升之所,太子是天下的未来,自然要居于正东。而皇太孙则居于东宫之东,朝阳最早覆照之所。
江南潮湿,如今又是夏暑刚过,东院也并不觉开阔舒朗,只感水汽闷湿。
穿过玉簪葱茏的庭院,转过走廊之时,耳边芭蕉树叶微微一晃,刚刚歇了不久的雨点又落了下来。
朱聿恒迈入正堂,各地送达的文书都在案头等候他审阅。在堆叠的家国大事之上,是一份封漆完好的黄绫折子。
这是圣上送来的,自然无人敢怠慢。
瀚泓带上了殿门,在不断击打于屋顶地面的雨声之中,朱聿恒拆开了折子查看。
这是数年之前,七宝太监第六次下西洋后,将到访的几处风土人情集略上报的折子。洋洋洒洒数千言,其中有新近被朱砂标注出的几行文字,示意朱聿恒仔细观看。
南洋一带有鲸鲵出没之岛,颇有龙涎香出产。后该岛为海盗所占,劫掠渔民船工,强迫其冒险搜取香料,为祸二十载,竟无管束。至某日岛上炽火忽起,一白衣少女依仗火势,孤身杀尽岛上匪盗,白衣染血尽赤,释放众奴役而去。口耳相传,渔民皆以为神明化身,在岛上刻仙迹祭拜。或云,该女为永泰船队海匪也。永泰者,十八年前突现于南洋之船队,自言华夏后裔,持江南口音。后啸聚数千众,纵横诸海挡者披靡,被海上诸国尊奉为四海之主。疑其驻于婆罗洲一带,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