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哪吒今夜在莲花灯前许下的无人知晓的心愿,他放不下的对母亲眷恋与愧疚,放不下在烟火人间最后的一丝尘缘。
最终,都会如同那缕消散的青烟,从这副留不住情感,盛不下执念的莲花躯体中,一点一点地散去。
他将成为杀星,成为伐纣的先行官,成为高踞云端,无心无情的天神。
只留下那盏燃尽的莲花灯,一圈凝固的蜡泪,和一个母亲在漫长岁月里,无声的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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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鹤送来的灵果仙露虽能饱腹,却寡淡得如同嚼蜡,与应知道师父是为她好,怕那些凡俗烟火气引动她体内怨气。
可她就是忍不住,馋那些街市上热气腾腾、气味混杂的“乱糟糟”东西。
被她软声央求的哪吒微微挑眉,听着那平日里清冷的嗓音放软,带着点不自觉的娇憨,几句轻言细语就让他晕了头,师父“不许擅自离山”的新规早被抛到九霄云外。
下山自然还是由他背着。
风火轮在天际划出一道炽烈的红痕,瞬息之间便落在了陈塘关喧嚣的街口。
满足了口腹之欲后,两人照例去看望殷素知,妇人见他们来,笑得眉眼弯弯,立刻端出刚包的甜圆子。
与应又得了两身料子柔软舒适的衣裳。
饭后也不急着走,两人就趴在温暖的炕桌上看殷素知做针线,昏黄的烛光跳跃,映着妇人专注而温柔的侧脸。
与应看着看着,眼皮渐渐沉重,思绪飘远:若她也有母亲,是否也会在这样的夜晚燃灯缝衣,或是在灶边温着热饭等她归家呢?
她不知不觉睡着了,呼吸均匀绵长,全然错过了哪吒和殷素知压低的讨论声,关于如何给小姑娘梳个既利落又好看的新发髻。
就这样,半月时光在莲池习练、后山种萝卜、陈塘关的烟火气中悄然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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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应确实聪慧非凡。
太乙真人所授心诀,她往往一遍即通,短短半月便已融会贯通,体内那股躁动的怨气也日渐平息,不再轻易翻涌。
当心诀体术都学得七七八八,两人之间似乎只剩下每日清晨那片刻的梳头时光是固定的交集。
其余时候,一个懒洋洋地泡在莲池花苞里,一个勤勤恳恳在后山侍弄她的萝卜田,井水不犯河水。
哪吒躺在莲池中央那朵微微闭合的红莲花苞里,透过花瓣的缝隙望着被切割成碎片的天空。
手边搁着一个打开的檀木小匣,里面躺着几条颜色鲜亮的发带,鹅黄明媚,淡绿清新,藕粉娇嫩,都是他前几日下山时,鬼使神差买下的。
当时想着那丫头素净惯了,发间添些亮色定会好看,谁知东西揣回来了,人却不见了踪影。
“小没良心的。”哪吒嘟囔着,伸手一招,那几条发带便飞入掌心。
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条鹅黄色的,布料柔软细腻,却远不及记忆里她脸颊的温软触感。
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双潋滟着碎金光点的眸子,此刻不知正专注地看着什么。
不过下山除了一只不长眼的小妖,来回不过半日功夫。
回来就惊闻,他的小师妹竟已学会了腾云之术!这意味着她外出不再需要他背,不再需要依赖他的风火轮。
三天了。
整整三天,他的小师妹一次也没来找过他,连清晨梳头都省了?
哪吒心头莫名烦躁,随手薅了朵蓬松的白云躺上去,任由它漫无目的地飘荡。
后山隐约传来清脆的欢笑声。
哪吒竖起耳朵,是兔子精小雪在和谁说话?那轻快上扬的语调……分明是……
“小雪姐姐,你看这颗萝卜长得多好!水灵灵的!”少女清脆的声音乘着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