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的陈设更为简单朴素,一张床榻,一个衣柜,窗台上几盆小小的多肉植物在晨光中透着生机。

与应抚摸着裙子上的针脚,每一处都细密整齐,倾注了无尽的心血。

外间传来低低的说话声。与应屏住呼吸,听见殷素知温柔的声音响起:“与应……是个好姑娘。”

没有回应,只有布料细微的摩擦声。

“她很在乎你,那条发带……用了不少心思吧?那料子……可不好得。”

这一次,隔着薄薄的帘子,与应清晰地听见了哪吒那一声极轻极轻的“嗯。”

殷素知的声音带着笑意:“下次带她去看桃花吧,陈塘关的桃花……快开了。开得可好了。”

与应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柔软的裙料,她几乎能想象出哪吒此刻的表情。

一定是猛地别过脸去,耳根通红,却将“桃花”这两个字,连同母亲话语里的温柔,默默刻进心底。

当她换好衣服走出来时,哪吒正背对着她,站在敞开的窗边,目光沉沉地望着院中那棵老槐树。

晨光穿过繁茂的枝叶,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流动的光影,明暗交织。

殷素知见她出来,眼睛倏然一亮,带着由衷的欢喜:“正合适!真好看!”

鹅黄色的裙子衬得她肌肤胜雪,灵动娇俏,腰间的系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少女初绽的曲线。

她果然适合这样的颜色,明亮温暖,如同她那双清澈的眼眸。

哪吒闻声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短短一瞬,便又迅速转了回去,耳根似乎更红了些。

“谢谢夫人。”与应真心实意地道谢,在原地轻轻转了个圈,柔软的裙摆如初绽的荷叶般舒展开来,带着清新的朝气。

殷素知笑意更深,转身从梳妆台的小抽屉里取出一枚温润的碧玉雕花玉佩,玉佩上刻着祥云纹路。

“这个给你。”见与应要推辞,她温声道,不容拒绝地将玉佩系在她腰间,“就当是……替我多陪陪吒儿。”

她的目光带着恳切的托付。

哪吒猛地转身,大步走到院中,背对着她们,站在那棵刻满岁月痕迹的老槐树下,仰头望着树梢新发的嫩绿芽苞。

“让他静静吧。”殷素知看着儿子的背影,发出轻叹,“他只是……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一切,面对他,面对我……也面对他自己。”

与应望向窗外那个被晨光和树影笼罩的孤独身影。

那时,他独自站在冰冷的房檐上,透过窗棂看着母亲在灯下做针线活,一针一线缝补着无望的等待时,又在想些什么呢?是恨?是怨?还是无法言说蚀骨般的思念?

与应问:“夫人,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殷素知为她整理衣襟的手指顿了顿,似乎早有预料:“你说。”

“当年……”与应犹豫着,仿佛怕触碰某个深藏的伤口,“您为什么……”

“为什么要扑过去,护住那个……肉球?”殷素知接上了她未尽的话,目光悠远地投向院中那个身影。

她轻轻抚过桌上那件尚未完成的婴儿肚兜,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莲花。

“因为他是我的孩子啊,母亲保护自己的孩子,需要理由吗?”

与应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落在那件承载着无限期盼与失落的小衣裳上。

“这是……?”

殷素知:“怀着他的时候,一针一线准备的,可惜……吒儿出生便是三岁孩童的模样,没能用上。”

那漫长的三年怀胎,那日复一日的期盼与等待,那抚摸着肚皮讲述故事的温柔时光……一定很辛苦吧?

可似乎,从没有人问过她,那个包裹在肉球里降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