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应急忙上前,行礼:“夫人好。”

殷素知已快步走出房门,伸手扶起与应:“好孩子,快进来坐。”

屋内陈设简朴,却处处透着生活的气息和岁月的沉淀。

角落里放着褪色的布老虎、蒙尘的拨浪鼓、色彩不再鲜亮的纸风车……目光触及墙上挂着的一幅小小的画,与应的呼吸微微一滞。

画中的孩童约莫三四岁,扎着活泼的双髻,额间一点鲜艳的朱砂,正高举着一只布老虎,笑得无忧无虑,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画纸早已泛黄,边角却平整如新,显然被主人无数次温柔地摩挲,珍重地保存。

“坐这儿。”殷素知拉着与应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转身从柜中取出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鹅黄色裙子,“我按吒儿说的尺寸裁的,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与应接过裙子,触手生凉,质地却异常柔软。

她下意识抬头看向哪吒,后者正倚在门框边,目光沉沉地落在母亲发间那刺目的银丝上,眼神复杂难辨。

“你如何知道我尺寸的?”与应忍不住问。

哪吒扯了扯嘴角,视线终于移开,语气中带着理所当然:“不是背过你吗?”

一次就记住了?与应心中微动。

殷素知看着他们,眼中漾开笑意,从一旁的针线筐里取出软尺:“来,再量量肩宽,腰身或许还能再收一点。”

与应安静地站着,目光扫过梳妆台上一个打开的小木匣,匣中整齐地排列着各色丝线,最上面一卷,是鲜艳夺目的正红。

“今日是吒儿生辰。”殷素知边量着尺寸,边轻声道,“他天不亮就来了,发间系着崭新的发带,在我这院门前……转了好几圈,就是没进来……”

殷素知笑着摇摇头,量完最后一处尺寸,转向那个倚在门边的身影:“吒儿,过来。”

哪吒身体绷紧,与应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微微蜷缩,似乎在克制着细微的颤抖。

殷素知却已拿起一把木梳:“发带有些松了。”

终于,哪吒缓缓迈步,走到母亲身前,顺从地在矮凳上坐下,微微低下头。

殷素知轻轻解下那条流霞般的发带。

“这发带织得真好。”殷素知对与应投去赞许的目光,指尖抚过发带上精细的莲花纹路,“针脚细密匀称,心思也巧,还添了莲花。”

与应脸上一热,有些局促:“是、是师父教的……”

殷素知将哪吒略显凌乱的黑发理顺,重新束成一个利落的高马尾,指尖在那条崭新的发带上流连了片刻,声音带着哽咽:“很适合你。”

她顿了顿,看着儿子挺拔的侧影,轻声道,“我的吒儿……长大了。”

哪吒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只是抬起手,轻轻覆在母亲搭在他肩头的手背上,紧紧握住。

那手掌温热,却带着岁月磨砺的粗糙。

与应悄悄退到一旁,目光再次落在那幅泛黄的孩童小像上。

画中那无忧无虑的笑脸,与此刻半跪在母亲身前,沉默隐忍的背影,在光影中渐渐重叠,又无声割裂。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红色脐带,在这里打了一个死结,试图将破碎的过去与挣扎的现在笨拙地缝合。

若没有天命,没有剔骨的痛,本该如此。

“娘,你的病……”

殷素知笑着摇头,拍了拍他的手背:“老毛病了,不碍事。”

她轻轻抽出手,转向与应,拿起那件鹅黄裙子,“来,试试这件衣裳,看看合不合身。”

与应刚要开口,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沉重急促的脚步声,殷素知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手指攥住桌布边缘。

“老、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