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告诉哪吒这个残酷的真相。
但或许,他早已在一次次记忆的断层中,在一次次情感?的流失里,心知肚明。
所以他总是来,日日都来。
顶着湿漉漉的脑袋,带着一身?清冽的水汽,毫无预兆地闯进她处理公务的寂静宫殿。
他总会找到她,然后,不由?分说地将额头重重抵在她肩头,仿佛那里是唯一的灯塔。
他依旧需要她。
他依旧想靠近她。
如?同蜂鸟无法抗拒花朵的蜜源。
燃烧的火焰无法离开支撑它的薪柴。
第54章 第 54 章 与应,我们成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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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些天时常堕入梦境。
梦境光怪陆离, 碎片般拼凑着过往。总见那红衣少年牵起她的手,引她重?游旧地,踏过凡尘烟火, 抚过刻满记忆的每一寸山河。
梦里, 他拉着她, 穿梭于喧嚣市集, 耐心教她如何咬开滚烫的包子皮, 如何先吸尽那鲜美滚烫的汤汁,才不至灼了舌尖。
如此真实,带着人间独有的暖意。
可每次从?梦中?挣扎醒来, 那点零碎的温度与触感, 便如同?指间流沙,无论如何紧握,都会?迅速消散, 再也抓不住分毫。
而哪吒,就躺在她身侧,他依旧霸道地紧紧箍着她的腰肢, 将她圈禁在属于他的方寸之地,倒也如他旧日所?说“死也不放手”。
与应睁开眼, 目光穿透层层垂落的绛红纱幔, 落在寝殿穹顶那朵莲心上。
一阵不知从?何处钻入殿内的风掠过,纱幔上系着的发带被风拂起,轻飘飘地扫过她的眼尾。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脸颊一片濡湿,自己竟不知何时落了泪。
与应闭了闭眼,最终挪开他的手,起身掀开纱幔, 身着里衣下?了榻。
然而她看都没看一眼案上堆成山的卷宗,只是径直走向殿内深处,灵泉依旧水汽氤氲,水面飘散一丝清冽莲香。
她走向悬挂衣物的木架,褪去素色的里衣,挂在那件绯红外?袍旁边,当时哪吒说怕她着凉,于是便将这外?袍长久地放在这里。
池水温热,某人曾用灵力将原本寒冷的灵泉化?成暖泉,笑着跳入池中?,将她略干的发狠狠打湿,当时她嗔怪地朝他泼水,结果对方头顶“噗”地一声,莲花开满头顶。
而现在,池水依旧清澈,温度尤在,但映出?的却只有她孤零零的影子,身后?传来细微声响,与应下?意识回过头,首先对上的是那双冻结暖意的金瞳。
哪吒身着绯红里衣,蹲在池边,散下?的发落在身前织成绵密的网,而此刻的与应像一樽被池水融化?冰冷外?壳的琉璃菩萨,那样触手可及。
哪吒隐约记得,一次与应讲经的时候,他坐在众多信徒之中?,并未坐在前排显眼处,只随意寻了个靠后?的云团坐下?。
在满场或垂首,或闭目,或专注聆听的身影中?,他显得格格不入。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未曾离开过法台中?央那道清冷的身影。
满座虔诚的信徒,心中?念的是佛法无边,是超脱苦厄。
唯有他,哪吒,是那唯一一个心存妄念,六根不净,却也最虔诚的信徒。
他的经文,只有她。
梵音入耳,他只觉得那声音清泠悦耳,至于讲的是什么……诸法空相,不生?不灭?听不懂,也不想懂。
他只看她开合的唇瓣,看她专注的侧脸,看她因长久端坐而微微绷紧的肩颈线条。
他听不到?佛法,只听到?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脏,随着她清冷声音的起伏而剧烈跳动的声音。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