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帕子随手塞进怀里,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巷子,背影有些仓促。
与应小跑着跟上。
刚到巷口,一个挑着沉重担子的老汉正颤巍巍地拐进来,两人险些撞个满怀。
“小心!”哪吒一把将与应拉到自己身侧。
担子一晃,里面几节沾着新鲜湿泥、白生生的莲藕滚落在地,沾上了尘土。
老汉刚想发怒,抬头看清哪吒面容的瞬间僵住了,嘴唇哆嗦着:“少……少爷?是您……您回来了?”
哪吒蹲下身,默默将莲藕捡回担中,他动作格外轻柔,与平日张扬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低着头:“李管家,对不住。”
老汉嘴唇哆嗦着,显些流出泪来,抓住哪吒的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哪吒迅速抽回自己的手,他甚至不敢再看老汉泪流满面的脸,拉起一旁沉默的与应,快步冲出巷子,将老汉那声未尽的哽咽和担子里白生生的莲藕,远远抛在了身后。
转过喧闹的街角,确定再也看不到巷口,哪吒才松开与应的手腕,靠在冰冷的石墙上,微微喘息。
“那个人……” 与应揉了揉被攥得有些发红的手腕,轻声问。
哪吒闷声道:“李府的管家,人……还不错。”
幼时偷偷溜出府玩耍,是这位老管家替他打掩护,那次他调皮爬上高高的房梁下不来,也是李管家急得团团转,最后是他自己不耐烦了跳下来。
后来他金身行宫被毁,听说李管家也被李靖迁怒,不久后便黯然离开了李府……
想到这里,一股混杂着愤怒与委屈的火焰猛地窜上心头。
定是李靖!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逼他认错,毁他金身,连累无辜之人……真真是小人心肠!恶毒至极!
与应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她心里还在想着城门口那道孤单的影子,那种莫名的酸涩感依旧盘桓不去。
这细微的走神落在哪吒眼中,却成了另一番解读。
她在同情?在觉得他刚才的举动太过分?
一种被误解的烦躁和无处发泄的郁结冲上头顶。
他突然转过头,问:“你觉得我刚才那样对她,太残忍了吗?”
与应侧目望去,哪吒紧绷的侧脸在阳光下镀着一层浅金,长睫低垂,在眼下投落一小片细碎的阴影,如同蝶翼轻颤。
她心中微动,方才殷夫人绣鞋尖上未干的晨露,还有那声带着哽咽的“吒儿”,清晰地浮上心头,竟生出一丝连自己都未解的羡慕。
与应:“我不知道你们的事,但她鞋尖的露水还没干。”
她定是极想见你,才这般急切,连晨露沾湿了鞋面都顾不得,只为早一刻确认你的安好。
良久,哪吒才道:“……我知道。”
他接着说:“那时候,我总觉得她软弱,优柔寡断,连李靖要我死时,她都只会哭。后来才明白,她不是不想选,是根本没得选……就像那莲藕,生在淤泥里,便只能向上挣扎,哪管根须被什么束缚。”
一阵微风吹过,卷起几片洁白的槐花,打着旋儿飘落。
哪吒伸手,一片花瓣轻盈地落在他掌心。他指尖无意识地捻着那柔嫩的花瓣,清淡的香气在指间弥散。
他声音有些飘忽:“其实……我回来过很多次。偷偷的。”
与应问:“……去看她?”
哪吒的指尖将那花瓣捻碎了,细碎的残瓣随风而去。
“嗯。”他应得极轻,更像自语,“常在夜里,立在房檐上……看她屋里的灯还亮着,在窗下做针线。”
“她……知道吗?”
哪吒摇了摇头,随即又顿了顿,语气带上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