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训也不介意他的看法,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又说:“婕妤,那也还远得很呢……皇兄,我朝可有刚入宫的女子就晋封妃嫔的前例?”

这急切的样子,让瑞王尚诫都不由得笑了出来,明白这个弟弟是真的非常喜欢对方了,便说道:“曾有过,在高祖朝时,永安王的女儿奉诏入宫,当日便封为贵妃。”

尚训忙问:“假若她父亲只不过官至天章阁供奉,并非王侯,又有什么办法吗?”

天章阁供奉。

瑞王在刹那间知道了他所说的那个女子是谁。

原天章阁供奉盛彝的女儿,盛颜。如今的朝晴宫盛美人。

十年前的初春,年幼的他第一次仰望过的,让他知晓美好这个词意的那个女孩子。

心口涌上难耐的窒息感,让他许久默然无语。他握紧手中那些士子的名册,嗓音沉沉压抑:“不知。”

尚训觉得他口气陡然变化,微微有点诧异。

“我只代皇上处置朝廷的事情,这些后宫的事情,我不能插足。”他冷冷地说。

尚训只能点头,略带沮丧地说:“既然如此也没办法,反正她在宫里时间还有很长,慢慢来罢了。”

瑞王什么也不再说,等到一盏茶喝完,他们重新到大殿上将剩下所有人试完。礼部的人商议着这一群士子的排位,而尚训早已不耐,将一切托付给瑞王之后,准备起驾。

瑞王站在阶下目送他上御辇,心口涌上的烦闷让他难以抑制,不知为何就叫了一声:“陛下。”

尚训回身看他:“皇兄?”

刚刚在殿内看不出来,此时阳光淡淡照在皇帝身上,瑞王尚诫才看出来,这个本就白皙的弟弟,月来一直躲在殿中养病,如今在阳光下苍白得几乎透明,总是缺乏生机蓬勃的模样。

瑞王心中忽然微微一凉。算了,事到如今,又能再想什么不可能再得到的东西。

他想要给她的,她想要得到的,何不成全他们。

一个是弟弟,一个是盛颜,全都是这个世界上,对他而言无可取代的人。

所以他走近了尚训,郑重地说:“陛下想要封嫔的话,规矩也不是不能改,可与太后商议一下看是否可行,改日我会催促内局玉成此事。”

尚训惊喜不已,抓住他的手问:“皇兄说真的?”

“嗯。”他应了,又微微皱眉说道,“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陛下真的疼惜她,不要单单让众人只关注她一个。”

“好,朕知道了,那朕等皇兄的好消息。”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拉住他的手,笑道。

目送御辇离去,瑞王尚诫只觉得心里像是堵着一堆东西。也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想着她在桃花树上的微笑,自己在树下看她,现在想来,还是不知道美的到底是人,还是花朵。

她对他说,你放心,我等你。

言犹在耳,却不知有些人本就不讲信用,她终于还是选择了进宫,又被自己的弟弟遇见。

就算是太后的懿旨,若她真的喜欢自己,也不是不可以推辞宫中的宣召,不是吗?

他的贴身侍卫白昼,在旁边低声说:“王爷要继续进内商议吗?”

他想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所以他沉默了许久,才终于说:“不,等一等吧。”

这空荡的长天和拥挤的风,应该很快就能让他平静下来,足以不动声色地继续去面对自己该面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