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的心也依旧逐渐在男人胸膛中慢慢沉寂下来,逐渐变成柔软冰凉的一块烂肉。你气急败坏,又不舍得对男人动手,只能回过身对着那没了心的道人又踩又碾,直到那张仙风道骨的蓄须老脸踩得血肉模糊。那道袍里头的东西被他踢了出来,一本老旧的簿子,针线定装,封面早已经残破不堪。
那是仙术,那是道术。
驱鬼术。
捉鬼术。
你忽然乐了,其实你明白,男人的魂早已经跑了,不在这里了。
大概三年、四年,你只学那书中一个本事,再怎么也精通了。画地为牢,以精血招魂。你剥了道人家当,摇一摇招魂铃,口中念念有词。
叮铃叮铃
那声掺着不知何人的哭号,在屋内荡开回声一遍遍萦绕。那被烂肉腐蚀的地面变得柔软又黏稠,这会儿荡开血肉的波浪,一遍遍幽怨着还我命来。那手从墙壁地板上伸出,惨白的烂肉一样,伸着漆黑腐烂的指甲往你身上抓挠。
你蒙尘的家成了怨鬼屋,那些被你夺了心的凄厉惨叫,那些铺满地面的烂肉蠕动的朝你脚边涌来,噗嗤噗嗤带着呛鼻的恶臭,扭曲着淌下黏腻的不知名的汁液。白色的蛆虫从罔顾已久的烂肉中爬出,窸窸窣窣的在地板上爬出声响。
还我命来
还我命来!
谁咬走了你的耳朵,吃掉了你脸上的皮肉。你并不在乎,只一下一下的摇着招魂铃。
叮铃叮铃
那些怨鬼在咆哮在尖笑,他们互相蚕食又在他耳边烦扰:他不会回来,不会回来。
嘻嘻嘻嘻嘻
你恼了,伸手从那道人的布袋里头掏出一把符扬手挥洒,那落下的时候炸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轰响,带着凄厉的尖叫与哭嚎。你闻到了空气中焦糊的味道,甚至觉得几年来沉重的身体都轻了不少。于是便不要钱一样撒着道符,引出一阵又一阵此起彼伏的哀嚎。
他会回来的。
你看着家门,这话也不知道是和谁说呢。这会儿耳根清净了,就继续摇着铃。
叮铃叮铃
那铃声中带回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叮铃叮铃
你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飞快,几乎破出胸膛。你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急促,几乎喘不过气。
叮铃叮铃
那脚步声太近,又在近在咫尺处戛然而止。
你停下摇铃,由得开锁声突兀响起。
那人从门外走进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在近处戛然而止,与你只隔半臂距离。
他走进了你们的家,走进了你苦学的阵法。
你带他去看他的身,被你拆开的支离破碎的身体,三年的时间太容易改变他了。所以他只能留下那些容易保存的,男人的眼男人的骨。剩下的血肉呢,你一点一点的吃掉了,你愉快的同男人的魂叙述道。
最开始男人的身体开始败坏,你才终于变得着急。于是你先挖出了男人那对眼睛牵连着视神经一起泡进防腐剂装在玻璃罐里日日夜夜都与他对视,情意缠绵难分难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