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跟皇太子有关。他不悦扬眉,难得出现了烦躁情绪,不自觉地来回踱步,倏然停住--既然时间紧迫,上头又催得紧,不如速战速决。擅於掌握时局的冯邢琰,迅速下了决定,眼神锋利一闪--

「你去跟爹说,我要纳妾!」

奚裕生一身酒气踏入司马蒹葭的院落,醉茫茫的眼晃了晃,才寻到司马蒹葭的身影,费了好大功夫才稳住脚步,伸出手指连指了几个方向才对准方位,口齿不清地大声恐吓:「不……不给我纳妾,我……我就休了你!」

司马蒹葭看了一眼成婚年馀,却陌生得紧的挂名夫婿,捻亮烛火,继续伏案研究汉代绘制的古扬州地图。

奚裕生举起右脚欲跨进门槛,入眼的一个又一个陶俑,在他的模糊醉眼中好像忽大忽小变化著,他打个颤缩回脚,不能控制地连打几个酒嗝後以抽掩嘴,担心沾染死人晦气,酒些微醒了。

他加大音量,将内心的胆怯加罪於她--「你有没听见我说的话?我--啊!别……别过来!别靠近我!」

奚裕生脸色刷白、神情恐慌地连退几步,慌张挥动著双手,意图吓阻突然从锈床上跳下的金丝犬;酣睡中被吵醒的金丝犬,顶著一身紊乱的毛发,看起来确实心情不佳,它弓身龇牙低狺。

「呼嗤呼嗤!」埋首於图册中的司马蒹葭舍不得抬头,轻声叱喝。

她食指往床上一指,金丝犬发出类似不满嘀咕的呼嗤呼嗤声,跳上床去趴下,两颗黑不溜丢的铜铃眼警戒地盯住奚裕生。

奚裕生背脊冒出冷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绝不能因为惧怕狗儿就做出落荒而逃这等有损颜面的行径;他神情尴尬,进退两难,呆立半晌,恼羞成怒说:「我跟你说过几次了,家里不准养狗,我要你明日就丢了它!」

司马蒹葭动作一滞,放下笔,随手挥开落在颊畔的发丝,白皙的玉肤上留下一道墨痕,夜晚时反常晶亮的细眸直视奚裕生,不自觉流露稚气地对他摇头。

「你不听话,我就休了你!」

「好。」

司马蒹葭乾脆的答应令奚裕生顿时哑然,随即郁火猛爆出来:「别以为我不敢!我我现下立刻就写休书去!」

相对於暴跳如雷的奚裕生,司马蒹葭夹著一丝困惑的眨眼,递上搁在桌上的纸笔--「你你你可恶至极!仗著我爹疼你,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奚裕生反应更加激烈,「明知我爹绝不会允许我休了你,故意这般羞辱我!」

司马蒹葭考虑片刻--「既然奚伯父不会允许,你就别再提了。」

她答应过死去的爹,凡事听从奚伯父安排,不可杵逆,想到这儿,司马蒹葭不由有些心虚。奚伯父没明说,但她知道他并不赞成她不时出门做的……事,她却佯装不知,任性地我行我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