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一句,他径直拂袖而去,武威郡主气得呼吸骤紧,怒道:“这真是反了!”
他竟敢忤逆自己!
秦嬷嬷一直候在门外,见状忙进来劝道:“郡主息怒,倘若二公子还活着,不是皆大欢喜么?您又何必动怒。”
“你看看他方才那个样子!”武威郡主余怒未消,“那是对我该说的话吗?装什么装啊!他不就想睡弟妹吗?我分明是帮了他!他倒好,还朝我发起脾气!”
对新妇用药的事,秦嬷嬷原也不赞同,然劝了无用,此刻也不敢再提这事。唯换了个说辞委婉说了下去,“大公子他毕竟坐着大理寺的那方位子,和新妇的事情传出去,的确不好,他之所以忤逆您,也是觉得您并不在意他,这是心里有您啊……”
魏律,与兄弟妻通者流二千里,不管最初郡主是出于何种目的要他兼祧弟妇,她的确是从未为大公子考虑过。大公子起初不愿,也是情理之中。
而从前是以为二公子死了,大公子遵从母命尚能归于一个孝字。如今,二公子既还活着,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那又怎么样,人是他自己碰的!我可没逼他!是,我是给新妇下了药,可我可没给他用药!那不是还是他自己想睡弟妹吗?”武威郡主怒道,心内亦不能因为幼子的“死而复生”而转喜半分。
如若云谏没死,那等他回来,发现自己的新婚妻子已经成了兄长的妻子,且是自己这个做母亲的一手促成的,那岂不是,她连这个最后的儿子也要失去?
比之长子,她对小儿子终究还是有些感情的,不希望因为顾识茵一个外人连这最后的母子之情也斩断。
不就是个女子么。武威郡主恨恨地想。就算麟儿果真还活着,过去大半年,他也未必有当初那么上心。
届时,再给他娶一房就是了。
至于顾识茵这件事,自然是隐瞒得愈久愈好!
*
识茵这一觉一直睡到了黄昏才醒。她睁开眼睛时,窗边已经落满了夕阳的余晖,金灿灿一片,跳动的光点在透进来的晚风中涌动如碎金。
窗下书案前,新婚的丈夫正伏案写着什么。
屋中空阔又安静,除他们二人外再无旁人,连服侍的侍女也不知去了何处。
她慢慢地披衣起身,走过去:“郎君在写什么。”
谢明庭早有知觉,也写好了书文,卷成细细的一卷,加盖钤印,收在袖中。
回过眸,对上她清澈而带着探究的眼睛,想了想,倒也没瞒她:“我在向圣上写表文,想要申请外放,去往州郡为一方父母。”
不回凉州了?
识茵微愣了一下,却是问:“郎君的事情都解决了?”
她记得郎君之所以在外人认知里是“重伤”,是朝廷派他前往江南查案,故意做出来给那些贪官污吏看的,现在他既说要外放,难道是事情已经结束了么?
他点头,也没说得太明白:“想是快了吧。”
“圣上想我留在京中,上报国家,下侍老母,但我想,若能为官一方更得自在。”
识茵颔首道:“妾也觉得,在州郡为官更能造福百姓。”
想了想,又鼓足勇气问:“那,过段时间,你能不能陪我回门?”
“我,我还有些东西在他们手里,拿不回来。搞不好要对簿公堂……”
过些日子,云谏就该回来了,他又如何能陪伴她出现在人前。
谢明庭心底忽生怅念,点点头应下:“好。”
白露湍,锦衾寒。夜里就寝,他从身后拥着小娘子温热的身体,一只手握着她微凉的手传递过他的温度,于久远的静默中开口:
“明日,还是不要学骑马了。”
突如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