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吗?”他问。
他说这话的时候,顾识茵正害怕地捂着耳朵,紧紧闭着眼看也不敢看。然而预想之中的灼痛并没有来,她被他安安全全地裹在怀中,身前二尺开外的地方,焰火正噼里啪啦地在雪地上开绽出火树银花。
这一切对于顾识茵而言皆是新奇又刺激的,她惊魂未定地喘着,心里的害怕一点点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冰消瓦解。面上亦一点一点漾出了欢欣,颊畔笑意浅浅,开绽出芳菲四月一般秾丽的春景:“好看。”
她在焰火流光中笑,双眸在雪色月色间灿亮得有如星子。又浅笑着,对他念诵出新年的贺词:“肇惟岁始,月正元日。永介眉寿,以祈初吉。”
“新年快乐呀,明郎。”
灯火流照,焰火点点如萤火俯冲而下,愈照得小娘子脸上的笑意如初夏芙蕖般明净秀丽。谢明庭看着她满含笑意的眼睛,忽有一瞬的出神。
让她快乐,是如此简单的事。
原来让她快乐,竟是如此简单的事。
他从前总怨憎她心狠,永远耿耿于怀他骗她的事,只偏心云谏不肯在意他。却原来,她是如此容易满足的姑娘,只一捧焰火就能让她如此高兴,但从前的他,总不曾真正为她着想罢了。
他微微一笑,亦以美好的祝愿回她:“愿保兹善,千载为常。欢笑尽娱,乐哉未央。”
“新年快乐,茵茵。”
二人四目相视,情意缱绻,仿佛再容不下第三个人。谢云谏在一旁瞧得分明,又听不懂那些千载啊岁始的,根本插不进去,心中便一时涩然。
他算是发现了,自己刚来时,茵茵的确是更偏心于他,但谢明庭实在太不要脸,分明是他问茵茵要不要放烟花,也被他抢占先机,照此机会发展下去,自己还有什么可能?
他是必须要带茵茵走了。
“那我呢?茵茵?”他委屈地唤识茵,“你不对我说新年贺词吗?”
此举的确有厚此薄彼之嫌,况且不过一句新年祝贺。识茵眼中讪讪,也念了一句贺词与他。
谢云谏不会说那些文绉绉的话,他只拿最简单也质朴的愿望祝福她:“那,愿我们岁岁年年,共欢同乐。”
放完焰火,三人回到屋子里。
除夕这日惯例是要守岁的,但近来庶务繁忙,一切都要识茵这个主母过问,她实在困乏,被炉火一烤,困意顿如烟火气浸入四肢百骸,很快便靠着谢明庭的肩睡着了。
谢明庭解开身上披着的狐裘,小心翼翼地盖在她肩上,又替她调整了个较为舒适的姿势。
谢云谏在一旁看得咬牙切齿:“谢明庭!”
他又当着他的面占茵茵的便宜了!
“阿弟,愿赌服输。”谢明庭微笑说。
谢云谏却突兀地红了眼眶:“谢明庭,你不能这么对我。”
“茵茵是我让阿娘提亲娶回家的,你不能趁我不在就趁虚而入,现在,得到了她又要把我一脚踢开。你这样做,对得起我们二十几年的兄弟情谊吗?”
这尚是事发后弟弟第一次拿兄弟情谊质问他,其中不乏怨怼之意,谢明庭双眸亦有一瞬的黯然。
“可是,她选了我啊。”他终究不愿相让,“不是你说的,要公平竞争么?”
废话。谢云谏腹诽。那是因为茵茵是传统人家的女孩子,失身给你自然就天然地偏向你了。
面上却期期艾艾地说:“……也许,我们可以一起……”
他还想说他不信茵茵对他全然无情,既然如此就三个人一起好了。谢明庭剑眉一颤,脸上已有了寒意:“云谏,你疯了?你怎能这般说?”
他当然没有疯。谢云谏想,茵茵是他心爱的姑娘,怎可能和谢明庭分享。
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