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流言传出去,那些政策又如何让人拥戴?
这夜,谢明庭极晚才回来。
他在郡府设厅一直待到子时,为的是处理前任郡守留下来的堆积如山的卷宗。郡府一帮大大小小的属官也都陪他当值到深夜。
才踏上抄手游廊往卧房去,陈砾神出鬼没般冒了出来:“侯爷。”
谢明庭看出他神色不同寻常,停下脚步:“怎么了?”
陈砾遂报了流言的事,又很气愤地道:“这些流言定是高家那帮人搞出来的,侯爷,您上书圣上吧,请圣上彻查此事。”
许是早已料到此行不会顺利,谢明庭并没有太大的惊讶,他极冷静地道:“这件事,先不要让夫人知道。”
“原来的那些丫鬟只让她们在外院伺候,把云袅从洛阳叫过来。身边有熟悉的人,夫人会自在些。”
云袅几人已在路上,陈砾见他如此平静,未免有些着急:“那这件事怎么办呢。”
“再说吧。”他神色淡淡地颔首,轻轻拂开他独往前去。
他当然知道这流言是冲着他来的,看来,那些人已经洞悉了他接下来在义兴的行事,所以提前来给他下绊脚石了。
只是茵茵一向在意这些身外名,告诉她,也只会是徒增烦恼。
他没有先回卧房,在书房的桌案边坐下,脑中想的仍旧是方才的案宗。
义兴下辖七县,本地较大的士族有三个,即义兴周氏、阳羡吴氏、义兴沈氏。
其中,义兴周氏是自南朝以来的老牌勋贵,如今虽然没落了,然在义兴也是股势力不小的地头蛇,良田沃野千里,他的副职通判周鸿即出自这一支。
义兴沈氏则与建康军饷贪墨案的那个吴兴沈氏沾亲带故,必然对他仇恨颇深。但更为棘手的,却是阳羡吴氏。
他今日将郡府里堆积的案卷过目了一遍,发现百姓状告阳羡吴氏的案子极其多,强行兼并,逼良为奴,豢养私兵,贩卖私盐……里面不少都是掉脑袋的罪状,虽都被前任郡守压了下去,也销毁了部分卷宗,但在旁的案子里,依然有迹可循。
现在已是十一月了,他此来义兴,想要出租公田、借贷现钱或粮谷给百姓,最迟明年春耕就得施行。但府库中并无多少余粮,若问那谁开刀最好呢,自然就是这个阳羡吴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