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安勿躁。
识茵在心间将这句话过了遍,不啻于五雷轰顶。
本以为他会循着来时的路去找,不曾想她连一日的时间都未争取到,心下于是十分惶恐,时刻担心着自己的行踪会暴露。
她也开始整宿整宿地做噩梦,是那间昏暗的密室,阴冷的墙壁,冰凉的银制锁链,还有无穷尽的黑暗与孤独,埋进身体时,也是冷的。
他说:“茵茵……你也不想他们知道的吧?”
他说:“我给你弹的琴你听到了吗,琴者情也,发自心肝脾肺肾……”
他说:“现在没有人能打扰我们了,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但到了最后,这些宛如冰晶裹着的、阴冷的梦,无不化作北邙山下孤零零的坟墓,她梦见他把她放进棺材里,和她一起躺下,棺木盖过头顶,钉子咚咚地契进棺盖与棺身,如同钉在她的心脏。
她在梦里逃了一整夜。
但与之对应的,整整三日过去,院外始终风平浪静。告示已经张贴了出去,始终没有半分线索。谢明庭遂去了县衙,向楚淮舟请辞,预备离开东阳县。
楚淮舟终于长舒一口气。
这几日,为了不使识茵暴露,他已多日不曾返家。心间那根弦也始终紧绷着,畏惧被他看出点什么。如今,可总算是可以解脱。
他亲自送谢明庭回暂住的客栈,二人一路寒暄着,不多时,便走到了他宅院所在的正始坊,不禁微微蹙眉道:“谢侯爷是走错了吗?这附近似乎没有什么客栈。”
“是没有什么客栈啊。”谢明庭笑着说,“可我记得,楚公子不是住这附近么?今当远别,怎么,也不请我去家中坐坐?”
谢明庭说这话的时候,二人就已经走至楚淮舟私宅的院墙边,既被他这般明晃晃地点出来,楚淮舟也不能拒绝。
他拿不准谢明庭究竟知晓了没有,手心都沁出微微的薄汗:“侯爷说的是,在下这就叫人回去准备酒菜。”
“不急。”谢明庭微微笑着打断他,“不就这几步路吗?”
说着,他拂袖先向前走了去。楚淮舟神色晦暗,只得给心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进府后先行去报信,自己亦跟上。
此刻,楚宅中位置偏西的那一间临芳院中,识茵才刚刚用过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