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陛下不胜酒力,早已被宫人扶去了后殿。这会儿叫他过去,自是有要事相商。
谢明庭心下已然料到,遂向封思远请辞:“下臣先失陪一下。”
封思远微笑颔首:“去吧。”
谢云谏还有些担心陛下会恼了兄长,视线眼巴巴地追随他身影。谢明庭又特意嘱咐他:“阿弟,你记得等我。”
总要同他一起回去,一起瞧见大火烧起来,才算稳妥。
谢云谏没多想,一口答应下来:“知道了,快去吧。”
谢明庭遂跟随宫人前往后殿。殿中帘幕低垂,龙涎馥馥,那被传醉酒的女帝陛下正眼神清明地坐在书案边,闲闲拨弄着案上的珍珑棋子。
冠服完整,一丝不乱。
“来了?”知道是他,女帝陛下目未斜视。
谢明庭跪伏下去,行叩拜礼。女帝也不叫他起来,只冷淡问道:“你一定要走?”
谢明庭面色沉静:“回陛下,陛下的旨意都已下达,难道还可以反悔吗?”
“也是。”女帝自嘲笑笑,她在围屏矮榻上坐下,侧过目来似笑非笑地睨他,“谢有思啊谢有思,让你留在京城辅佐朕,有那么难吗?”
她语气闲适,眸光却如锐利的箭。谢明庭沉默了一瞬才答道:“臣非是不愿意辅佐陛下,只是臣实在不好再留在京中,留在大理寺卿的这个位置上了。”
“身为大理寺卿,却与弟妹相通,知法犯法,不能为百姓之表率。事情传出去,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臣给天下臣民以交代,臣又要如何自处。是故臣只能外放。”
“那你就那么确信你外放了,他们就会放过你?”女帝手搦棋子,缓缓冷笑,“你还不知道,这几天已经有参你的折子了,只不过全被朕压了下去。你应当知晓,流言蜚语会不会成真,只在上位者的一念之间。”
“譬如你与顾氏的事,倘若你肯就此放手,朕自然可以替你瞒下去。谁要敢诬告你,朕就将他处死。”
他摇头,缓慢而坚定:“臣不会放手。”
“顾氏既是臣妻子,既是妻子,焉有让给旁人之理。”
这竟是说要将弟弟的妻子霸占到底了。
女帝眼中微微沉凝。
兄弟两个都是她的肱股之臣,女帝无意偏袒于谁。但谢有思的不会放手却会令她失去一个能臣,自然不悦。
谢明庭又接着说了下去:“其实陛下为什么非得要臣留在京中呢。京官也好,地方官也好,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终究是在为陛下效力。”
“以臣如今的境况,已经不适合留在大理寺这个部门了。但究臣之本意,并非不愿为陛下马前卒。”
“哦?”女帝来了兴趣,懒洋洋掀眸瞧了他一眼,“你知道朕留你在京中想做什么?”
“陛下知臣,臣知陛下,国家疆域广袤,多年承平,正是发展民生的好时候。陛下是有抱负的君主,自然不会放过这一发展之机。”
“臣要说的话都在这里了,还请陛下过目。”
说着,他奉上一卷厚厚的书文,正是这些天废寝忘食所写的万言书。
女帝接过,随手翻了翻,皆富国富民之策,条条款款,条理清晰,显然非是应付敷衍,而是历经了一番深思熟虑。心下便柔和许多。
嘴上仍道:“所以呢,这与你不愿留京又有什么关系?你既知道朕想做什么,也给朕留了对策,自当在京主持。”
谢明庭却摇了摇头:“这只是臣之构想,然臣毕竟未有地方为官之经验,不曾亲自治理民生,一切不过纸上谈兵。这次外放,臣便正好拿这些政策在所治州郡试水,以验成效。将来,若陛下还记得臣,便是臣报答陛下的信重之时。”
女帝仍在过目他的万言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