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狐狸精!
武威郡主一肚子的不喜。
这顾氏女,虽是个美人也没美到天仙的模样,她好好的两个儿子,怎么就非她不可了?
她面上堆出和蔼的笑,俨然一位疼爱儿媳的好婆母:“行了,身子要紧,你先回去休息吧。下午若是还不舒坦,也不必再去佛堂里抄经。”
“咱们只是来此小住几日,不是在家,不必日日晨昏定省。也省得这小子在背后骂我是恶婆婆苛待新妇!”
“儿知晓了。谢母亲体谅。”识茵婉顺地低头行礼。
背心仍旧黏着道视线,炽热专注,知道那个人还看着自己,识茵浑身也不自在起来。
谢云谏嘿嘿傻笑,嘴甜地恭维起母亲:“我娘怎会是恶婆婆呢,天下可没有比我娘还疼儿子儿媳的了。”
“行了。”武威郡主瞪他一眼,嗔怪说道,“你也不必和我说这些虚假的好听话!我只有一句,这是在寺庙,咱们更是为了给你父亲抄写往生经,心不诚则不灵,夜里不许胡闹,听到没有?”
谢云谏忙叫屈:“我哪有啊,我都不和茵茵睡一个房间,我倒是想胡闹呢……”
这话并非说给他听,武威郡主不欲和幼子多言:“心里知道就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谢明庭于是率先行礼告退,谢云谏与识茵随后。当他走至门边时,回头看了一眼。云谏正亲密地扶着那本属于他的小娘子,有说有笑地出门。
识茵亦微微仰着脸含着笑意望他,当真是夫妇恩爱、琴瑟和鸣。
那似乎是与他骤然割裂开的一个世界,让他想起幼时寄居建康的时候,上元佳节,闹市观灯。叔父一家走在前面,说说笑笑,亲密和睦。唯剩他一个人立在人潮里,看众生熙攘万家团圆。
现在想来,人世间一切团圆的字眼,譬如父慈子孝,譬如兄友弟恭,都与他无关。直至七岁时弟弟从洛阳南来、牵住了他的手,从此他再不是一个人。不管去哪里,再不会被落下。
在云谏眼里,他们是双生兄弟,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什么都可以共享。
但现在,也终于有了不可共享的人,不可共享的事……
两个人都没有看见他。谢明庭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唯似被刀剜去一块,鲜血淋漓地疼。他眉宇微微一动,转身离开。
*
回到房间后,识茵叫了水,洗去残留的云魂雨魄,才觉身心通泰了些。
案上的紫檀嵌玉方盘上已摆放了两碗熬好的汤药,一碗避子,一碗驱寒,她想也没想地端过那碗,仰头一饮而尽。
谢云谏这时溜了进来,疑惑地问:“怎么有两碗药啊。”
她随意撒了个谎:“那是我之前抓的调理身子的药,刚好叫她们熬了一碗。”
谢云谏没多想,将蜜饯递给她,视线不经意掠过她发顶,“咦,你头上这支金钗哪里来的,从前倒是没见你戴过。”
她身上另换了一身淡粉色绣折枝花襦裙,轻薄的披帛若云雾一般,风吹衣袂飘摇举。然为着与衣裳作配,头上的首饰就素净了许多,唯剩了那支金镶红宝石鸾鸟金步摇,点缀在绿鬓之间,光映玉颜,璀璨夺目。
她戴这支钗本就是为了安抚住谢明庭,并非她真的多么喜欢他送的礼物。又是在云谏面前,识茵不免有几分心虚。道:“你没回来时我在北市买的,好看吗?”
谢云谏绞尽脑汁想着夸赞的话,最终却扑哧笑出声来:“北市哪家店铺这么缺德,连我们将军夫人也敢骗啊。”
“你看啊,这步摇选材虽还不错,但做工粗劣,宝石镶嵌得也不牢固,像是学徒做的,还是初学的那种,我甚至怀疑……”
他说着,将步摇取下,握于掌心稍稍用力地一握,“……我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