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说件事,我听你的话了,不和爸爸妈妈作对,可看着爸爸把东西一件一件搬出去,心里还是想哭。

你说过,我不该自私,可有时候想,他们这样抛下我不管,不算自私吗?虽然这样想,我还是坚持对他们笑。

笑好累。”

信的最后署名是“小丫头”三个字。

余宝笙记得自己当时是如何鼓足勇气寄出第一封信。

离开西藏之前一天她搞砸很多事情,回来后当蜗牛不跟人联系。可是很多事情不是想忘就能忘,说删除记忆便没有任何内存留下,白天同学之间吃饭聚会,有去外地读书的,有出国深造的,还有要移民的,一个班里竟没有几个留在本城的,大家拼命聚会见面,喝酒唱歌混混沌沌的,仿佛一生就要结束。晚上躺在床上,大脑却清醒得不像话,过去二十多天的影像如同一架电影放映机,一帧一帧在脑袋里划过,每一帧里都有一个乔远峰,看着远山倨傲的表情,看着她嬉笑温柔的表情,看着朋友洒脱大笑的表情,偶尔在不为人知时看着电脑忧郁的表情。余宝笙拼命摇头想忘却却更清晰,最后的影像定格在机场的临别的一眼,余宝笙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细细思索回味那最后一眼,所有人都走了,就他还站在那里,结果被她一回头逮个正着,他是不是也不是他说的那样,对她没有什么感情?这个认知令余宝笙有些小兴奋,越想越觉得是,猛然间思念有了出口,冲到桌子前在笔筒里选一支笔铺开信纸,哗啦啦写下第一封信。当署上日期后才发觉她和乔帮主已经有十多天没联系过了,怪不得好想念,怪不得想念得心会疼。

再从下面抽出一封信打开。

“乔远峰:

你在哪儿?为什么不给我回信?为什么所有的信都成了查无此人,明明暑假的时候你还在,还说你会一直待在这里!

乔远峰,你失踪了吗?

快到圣诞节了,学校里好热闹,宿舍里有男朋友的女同学都在惦记着买礼物,我不需要,没有人送,爸爸已经离开这里调到北京,妈妈仍然忙。你也躲起来,你们都骗我,说分开了还有同样的爱给我,我怎么什么都没有?

乔远峰,为什么我这么难受?”

余宝笙合上信纸,后面的事情她记忆深刻,像用最尖锐的刀划出的最深的伤口,起初痛且深,之后是难堪的疤痕。对于乔远峰的突然杳无音讯,整整一个学期她都魂不守舍。大一那年的寒假她骗妈妈去北京看爸爸,骗爸爸留在老家陪妈妈,自己却偷偷买了去拉萨的飞机票,下飞机后不顾高原反应就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乔远峰以前的办公室。春节的高原是旅游淡季,游客少,好多人都回家,好多店铺也打烊放假,那里果然锁着门,可是门上的公司名字也已经换成其他,有一个对她有印象的人说乔远峰把公司卖了,她又跑到乔远峰住的地方,房子已经租给别人,那人不认识什么叫乔远峰的人,只说他这房子是从去年夏天的时候租的。

18岁的余宝笙在大昭寺前的广场上一直徘徊到天黑,周边热闹的小摊儿都收起来了,八廓街上一下子冷冷清清,一步一步走回住的地方,大年三十的晚上,余宝笙蹲在酒店房间的地上哭得泣不成声,心脏绞着疼,人只能蜷缩着,似乎只有这样,神经才不会扯得太疼。他们谁都放弃她了,外公去世了,爸爸妈妈离婚了,乔帮主失踪了,那些说过会陪她的人都食言了。乔远峰,我以为你是我最后一个可信赖的,即使你拒绝了我的表白,但是乔远峰,我是该恨你让我如此年轻的年纪失去了爱人的快乐,还是该感谢你让我过早地参透了爱的玄机。

数数手里整整二十九封信件,之所以是二十九是因为她和他在西藏总共待了二十九天,差一天就满一个月。其实她应该是写过三十封的,最后一封是在医院实习那年,寄的还是这个地址,却不知道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