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声进了屋后,视线下意识落到了姜净春的身上,她躺在床上,满头皆汗,苍白的脸上尽是泪痕,眉头紧紧蹙着,身体也总止不住打哭颤,看着苦痛至极。
这幅样子,看得顾淮声眉心也都疼了起来。
老夫人触及到了顾淮声的目光,也看向了姜净春的脸,一看又是一阵心痛。
“她什么都知道了。”她的眉头拧了起来,“真相伤人,她若承受不了,能瞒着也挺好的了。”
顾淮声沉默片刻之后,开了口, “可人总也不能一辈子就那样不明不白地活着。”
这声音在此情此景之下,竟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悲悯之意。
当年的事情本来就对她不公平,即便真相伤人,可她若一直被瞒着,却也不大可能。
老夫人听了顾淮声这话便抬头问他,“所以,是你同他说的吗?”
当初顾淮声之所以知道了这件事情,也是因为老夫人实在需要他帮着一起去骗骗姜净春,她知道,顾淮声这人嘴巴严实,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到处去说,而且,他也很聪明,想骗他,根本骗不过去,老夫人干脆就同他说了。
知道旧事的人并不多,就连姜润初都不知道。
那同姜净春说了的人,不就是他吗。
可顾淮声却摇了摇头,他说,“不是我说的,下午的时候人还好好的,不知道后来,是谁同她说了这些。”
究竟是谁说的,这也只有等姜净春醒来之后才知道了,现下他们再如何去猜也没什么用。
但顾淮声说的也确实不错,人难道要被一直蒙在鼓里吗。
从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之时,姜净春就总觉得一切都是她的错,总觉得过意不去,可现如今呢......
姜家人就是杀了她母亲的凶手,可她却在贼窝里面,喊着杀人凶手父亲母亲,认着杀人凶手当最亲近的人。
房中陷入了一片死寂,一时间谁都没有再去开口。
下人很快就打来了盆热水,她将热水放在桌上,打算起洗巾帕,顾淮声起身道:“我来吧。”
下人闻此便也退了出去。
顾淮声去洗帕子,干净漂亮的手就让他坐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都像是在做一件很庄严肃穆的事。
他洗净了帕子,走到床边,老夫人伸手要接过,可却见听顾淮声道:“祖母,你把她扶起来,我来擦吧。”
老夫人闻此也没有多想,顾淮声这人看着太正经了,以至于他无论做什么,旁人也不会想到别的地方去。她只是将他这样的的举动,看做一个兄长对妹妹的疼惜。
她依言把姜净春的上身轻轻扶起,靠了起来。
“轻些来。”
顾淮声将洁白的巾帕贴到了她的脑门上,动作轻柔,开始给她擦汗,巾帕往下,擦过她素白薄嫩的肌肤。
洁白的肌肤映入眼帘,他却倏地想起了两年前的事。
姜净春偷跑出去玩,出了事,他救了她。
那次他把她带回了姜家之后,想要把人交给李氏。
然而,累到了极致已经昏睡在他怀中的女孩死死地抓着他衣袖不肯松手,不论旁人怎么拽,都拽不开,若强行去拽,她就眉头紧皱下一秒就要害怕地哭出声来。
没了办法,顾淮声只能抱着姜净春进了屋子,一直陪在旁边,等她醒来后才能离开。
他被她拽着,无所事事,就在旁边看着下人为她擦去脸上泥污。
那个时候他在想,为什么小女孩的脸能白成这个样子,白得就像块豆腐,他恶趣味的想,如果轻轻一掐,应当就能把她掐哭。
两年之后,给她擦脸的人成了自己,可是现在看着她近乎苍白的脸,他却在想,为什么人能可怜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