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声的嗓音清清冽冽,含着淡淡的凉意,窗外的秋风透进了屋内,风声簌簌,擦过人的脸颊,如刀割一般。

他说,“先蹦出水面的鱼总是最先死的,一旦鱼露了面,就被人盯上,马上用网捕捞走。鱼跃出水带着水面也泛起了一阵一阵波澜,但当鱼马上被捞走时又重新归于风平浪静。当没有鱼再出来的时候,捕鱼的网下一刻又马上进到了水中,去捕捞了其他的鱼,水面又被重新搅动。”

“那把网一直悬在水面之上,风平浪静的水面其实从来都不平静。”

看似是在说鱼,但顾淮声的言下之意谁又听不出来。

一直为曾开口的何川叹了口气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罢了。”

在这万马齐喑的朝局之下,谁又不是这案板上鱼,表面无声无息,实则诡谲云涌,那把悬在他们头上的网谁又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顾淮声直言道:“汉沽关兵败一次,可谁知道一年后又或者是两年后的哪一天,还会再同一次重新上演悲剧。出头的鱼已经死了,可水面被搅浑,下一条该死的鱼又会是谁。”

老师若没有通敌叛国,那么通敌叛国之人另有其人。

当年的事情若找不到真相,总督枉死不说,现今北疆亦危。

顾淮声说,“我只是想知道当初那个迎战的令,是不是总督亲下,真若出了什么事,也决计不会牵扯到大人。”

早在方才何侍郎就已经被这番话说得心摇神动,不得不说,顾淮声不当御史,去当个说客那都是了得。

又听他也只是想要知道那么一个简单的答案而已,侍郎最后还是开口告知。

他道:“迎战的令确实是总督亲自下的。”

听了侍郎这话,那卷宗上所说的“主将骄敌,关口受战”好像没错,确实是像总督错误指挥,故意放蒙古骑兵入关。

可侍郎很快又道:“当年那战,其实是有胜算的。虽然当年大昭士兵对战蒙古,情况危急,但部堂指令前线,一直没有差错,每一步都稳扎稳打,汉沽关迎战,胜算虽不大,但按照总督先前领战的情况来看,说不准是真能赢下来的......总之,若没有通敌,那战是输是赢,真不大好说。”

这顿饭最后还是没有继续用下去。

侍郎说完了这话,就起身离开了。

何川和顾淮声打了个招呼,也跟在了他小叔叔的身后一起走了。

从侍郎口中得到答案之后,顾淮声渐渐想明白了些什么。

所有的一切都在脑海中串联成线。

这件事情早在前几日他其实就已经有了推断猜测。

当所有不可能的推测被排除之后,剩下的那个就是最后的答案。

沈长青当年关口受战是真,骄敌是假。

他不会去拿这么多的人命开玩笑,既然迎战,那自然是有法子。

但,有人叛国。

有人事先给蒙古人报了信,所以那一战,大昭将兵输得惨烈。

而所谓总督叛国的罪证,也是别人构陷于他。

能拿到总督印章的,一定是他身边亲近信任的人。

那人和蒙古大汗通奸,获取了大汗的章印,再偷来总督的章印盖上......一份天衣无缝的罪证就此诞生。

再加上汉沽关一败,更是佐证。

若是当年打的是胜战倒还是好说,可惜输得一塌涂地。

所以沈长青通敌的罪名基本没跑了。

顾淮声的方向其实也没有错,他们正在寻找的那个下属,他躲躲藏藏,被王顺保护着,想来应当就是背叛了总督的人。

清楚了......什么都已经清楚了。

今日这番话,他更加证实了自己心中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