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潭静水马上就?要重新沸腾了。
东宫,承乾殿。
太?女孟琼正?在看一份由她手下最精锐的 “绣衣卫” 从江南加急送回的密报。
密报上详尽地记录了慕兰时自入仕以来?,所?有?与江南尤其是与东海一带商路往来?的卷宗,也?记录了戚映珠这位曾经的 “商家女” 是如何在短短数年内将戚氏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纸面?上一切都?干净得不可思议。
慕兰时的所?有?政令都?符合大祁法度甚至堪称严苛。戚映珠的所?有?生意也?都?规规矩矩照章纳税。
她们之间,除了那桩由慕兰时主动提出又被戚家婉拒的 “婚约” 之外,再无任何可以被称之为 “把柄” 的东西。
“殿下,” 心腹谋士杜先生在一旁沉声道,“这位慕大人行事滴水不漏如履薄冰。想从过往的公文中找到?她‘通敌’的罪证恐怕 难如登天。”
孟琼缓缓地将那份密报放在一旁的烛火上,看着?它慢慢地化为一捧黑色的灰烬。
“先生说得对。” 她的声音依旧是那般温和,“一条饿了太?久的狼在捕猎时是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
她抬起头,那双 “外宽” 的眼眸里闪烁着? “内忌” 的冰冷的精光。
“既然从过去找不到?她的罪证,那我们便从‘将来?’为她备上一份无法辩驳的罪证。”
她顿了顿吩咐道:“传令下去。让南边的人不必再查卷宗了。让他们去查一件事。”
“查清楚那个戚映珠在慕兰时心中究竟有?多重。”
“本宫要知道为了那个女人,我们这位无懈可击的中书令大人究竟肯做到?哪一步。”
她拖着?悠长的调子,似笑非笑。
瑶光公主府,沁雪暖阁。
这里比以往更冷了。
孟珚自被天子下旨禁足之后?,便遣散了阁内所?有?的仆人。
她每日只是独自一人,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衫,静坐在那张雪白的狐裘软榻之上。
这张软榻,她曾经用来?囚禁过慕兰时。
不读书,不抚琴,也?不见任何访客。
只是对着?窗外那片了无生趣的枯山水从日出坐到?日落。
仿佛要将自己也?坐成一座没有?生命的,精致而又易碎的雕像。
“阿姊。”
孟瑕的声音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声响。
她端着?一碗尚在冒着?热气的参汤走入殿内,眼中满是心疼。
“你 好歹也?吃一些东西吧。”
孟珚缓缓地转过头。她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那双曾经顾盼生辉的桃花眼此刻也?如同一潭死水,再不起半点波澜。
她看着?孟瑕看了许久。
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瑕儿,” 她说,“你说火是什么味道的?”
孟瑕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孟珚却像是也?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她只是自顾自地笑了笑。那笑容空洞而又诡异。
“我猜应该是暖的吧。”
她说着?又重新将目光投向了窗外,仿佛刚才那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只是她无意识的一句梦呓。
孟瑕看着?她那瘦削的、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的背影,只觉得一股无法言说的恐惧自心底蔓延开来?。
她觉得她的阿姊,正?在一步一步地走向一个她无法理?解、也?无法阻止的黑暗深渊。
府,书房。
那两份来?自 “惊蛰” 的绝密口讯,如两块冰投入了这间静室,让本就?凝滞的空气愈发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