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寒么?遗憾么?瑶光公主心里面可没你,你当初说什么也要和她成婚,还和整个家族为敌,如今滋味如何?”

慕严脸上笑意更深:“可怜可悲啊!这就是违逆母亲硬要攀附皇族的下场!”

并不是攀附皇族。慕兰时在心里道,缓缓地闭上眼,感受心中钝痛。

饶是现在,她仿佛都能感到母亲抵在她身后的尖刀利刃,要她不许回头也不许低头。

“看你我兄妹一场,我就告诉你吧,今日我来,就是瑶光公主下的令!”慕严扬声,“你把钥匙所在说出来,我还能留你,留你母亲一个全尸!如何啊,大小姐?”

慕兰时仍旧不做声,任凭磅礴大雨洗刷她的发鬓、她的全身。

她舔舐出牙间备好的毒药。她为自己准备了三条退路,一是兵变,二是杀一人劫一人,三便是服毒。

隔着一帘雨幕,伞下的几个人窃窃私语。

“快点解决了走了,瑶光说最近那死太后总是找她麻烦,要来府上,快些把慕兰时处理了,永绝后患!”

细碎的人声传进慕兰时的耳朵。

太后,对啊,太后。

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竟然有些想这位和她斗了一辈子的政敌。

更具体说,为了扶持孟珚登临帝位,和她斗了一辈子的政敌,太后戚映珠。

说是太后,其实年纪和她相仿,只不过早些时候进了宫,中风的老皇帝死了,就成了太后。

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铿然”一声,猴腮已经长剑出鞘,有些犹豫:“动手吗,大人?她还没说钥匙在哪。”

“大小姐,”慕严阴恻恻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哦。”

慕兰时冷眼睨着他,漠然道:“人都死了,留什么全尸?”

她并不在乎骸骨,更不在乎身后之名。

“钥匙已经被我扔了,倘你有心,跳进雁亭江里寻个五十年,说不定能找到。”

母亲去世了,她还有什么牵挂的呢?

毒药已经到了喉间,轻轻吞咽,便滚了下去。

“慕兰时!你这贱人,死到临头还嘴硬!”面前的人声音陡变,“拿刀来!”

信香,可解决不了刀兵。

慕兰时倒地的一瞬,大雨如断线的细珠,滚滚而下。

她握不住细雨,也留不住君王。

可怜可悲的一生啊,她本以为自己机关算尽,会死在戚映珠手上呢。

意识逐渐混沌,连大雨都变得淅淅沥沥。

迷蒙间,慕兰时听见有人踏水而来。

她死了,却没投胎,魂灵还飘荡在大祁的上空。

慕兰时冷眼看朝廷动荡:

看她的兄长改姓后却也没保住荣华富贵,手上沾染的鲜血最终加倍奉还给他自己;

看孟珚在她死后,将别的乾元接进府中夜夜笙歌,后又殚精竭虑地与姐妹兄弟斗,却未能成事。

没了她,孟珚终究败给了戚映珠。

慕兰时觉得无趣,家人死尽,她徒留在人间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飘离了大祁,去了西边蛮地;又去东边小岛,看尽世间繁华后,又无聊地飘回了大祁。

她回来时,却看见一场风光的葬礼:

仪队齐整,幡旗蔽空。金戈耀日,甲胄生光。九旒鸾辂,雕龙绣凤。那是大祁最高的葬礼规格。

慕兰时好奇地飘在人群里,却听见人们谈论将她和戚映珠的名字放在一起。

“队首奉迎的就是慕大人的骸骨啊!看来当年太后就将她的骸骨留下来了!”

慕兰时猛地,想起了几十年前,迷蒙间听到的踏水声,还有当年,那几个小喽啰口中所说的“太后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