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就告诉我们吧?”

慕兰时依然没有看他,目光直视迢遥的远方。

猴腮彻底忍不住了,绷紧的弦一下子断了,扬起手来,就要对着慕兰时那张湿透的脸打下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

闻言,慕兰时这才勉强收回视线,冷冷看向他。

长眉一笔入鬓,墨瞳漆黑深邃,眼底的暗芒,透着蚀骨的冰冷与狠厉。

这是慕兰时第一眼看他,猴腮吓得愣住,手悬在半空中,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羞恼之意顿生,更想要扇慕兰时一巴掌!

然而掌风适才漾起,就有一股强烈却无形的信香喷涌,在雨中蔓延,直逼猴腮的鼻腔!

那是来自顶阶乾元的信香,强大威压与对同类的绝对压制之力,不言而喻。

猴腮忽地想吐,却吐出一滩血来!

恰在这时,黑衣人,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黑衣人终于有了动静,他示意猴腮走开。

慕兰时也望着他走过来适才,她总觉得这男子有几分相熟,但说不出来,因着此人蒙面、且一直默不作声,慕兰时对他多有关注。

杀一人威慑、劫一人自保。

想来,这里面最有价值的,便是此人。

可意外突然发生。

“想不想知道,你天衣无缝的兵变计划,为何会失败?”低沉熟悉的声音响起,慕兰时倏地目光一乱。

男子在伞下,慢条斯理地摘下了蒙面布,赫然露出一张慕兰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同他的声音一样。

是她的兄长,慕严。

在这场兵变计划中,负责接头的,她的至亲骨肉,长兄慕严。

也是,她慕兰时为了这保全家族,殚精竭虑,把能做的都做了,按理说不会有变。

除非背叛,至亲之人的背叛。

慕兰时倏地了然。

“毕竟是算无遗策的家主大人,虽然失败了,但还是会东山再起的,是吧?”慕严哂笑。

“大兄。”她仰头,眉眼冷淡。

慕严却嗤道:“别叫我大兄,还有,我已不再是你的兄长了,慕家谋反,合族都要受牵连,我现在可不姓慕。”

“我现在姓严了。”他大笑起来。

慕兰时喉头滚动,她猜得没错。慕严是家中长男,其父身份卑下,关键并不为母亲所喜,是以他从未被当作过继承人培养。

母亲,在旁人看来,多半是严苛冷峻、惨刻寡恩的。

人不是一出生就被雕琢得完美,而慕兰时,是被母亲的戒尺、家法磋磨尽了所有的个性。

要让她做一个好的继承人,要做慕家的家主,要万般事务精通娴熟,也要事事完美无瑕。

而慕兰时一生中做过最叛逆的事,无非是执意违逆母亲,要同瑶光公主孟珚在一起。

那会儿她到底年轻热烈,认为母亲管束了自己前半生,管得太宽、管得太多,连她一个小小的真爱都不允她去寻。

说是旁人,连慕兰时自己也这么觉得母亲。

慕兰时并不接慕严的话。

慕严垂下头,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忽然阴森森道:“你知道么?你族一百三十口人,全部死了。”

“你的姊妹,你的兄弟,”慕严脸上的笑容越咧越大,“特别是你那母亲”

他甚至耻于单独叫她一声“母亲”。

慕兰时冷淡地听着。

“她为了救你,跪在我的面前,就在前不久的那个暴雨天呢,就在她平时罚跪你我的祠堂,不过,是在外面,”慕严说得轻飘飘的,语气极为戏谑,“说看在我和她母子一场的份上,求我放过你,她可以死。”

慕兰时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