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这是孟珚留给她的、最后的时间。孟珚要在她亲率大军,离开京城这座权力中心之?前,与她做一次最后的、彻底的了断。
今夜这场宴,是鸿门宴,更是她为自己准备的审判场。
晓月看?着慕兰时沉静的侧脸,眼中满是担忧:“大人,公主殿下这”
“去为我备下朝服。”慕兰时淡淡地打断了她。
“大人?!”晓月大惊失色,“您您真要去?这分明是”
“我知道。”慕兰时的声音,依旧听不出半分波澜。
她当?然知道。
躲,是躲不过的。
与其被动地,带着这根悬在头顶的、随时可能落下的绞索,去往禹州,不如主动地,将自己的头,伸进去。
利用她为自己设下的这个“局”,来走一步,只属于自己的、险中求胜的棋。
这是唯一的机会,能逼孟珚亮出所有底牌,也是她唯一的机会,能在那张天罗地网撕裂开的瞬间,找到通往禹州的那条、唯一的生路。
“你?留下。”慕兰时对晓月吩咐道,语气不容置喙,“无论听到什么,今夜,都不许踏出府门半步。”
她转身,步入内室。于一处极为隐秘的暗格中,取出一套玄色的、便于行动的夜行衣,以及那个被锦囊包裹的、坚硬冰凉的印信是林惊寒给她的那个印信。
她将它们,妥帖地藏在了前去赴宴的华美朝服之?下。
而?后,她召来了阿辰。这个女人,也该派上?她的用场了。平时让她驾马,也是屈就她了。
“一个时辰后,”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如铁,“让‘惊蛰’全体,于城西三十里的渡口集结,备好快马与行囊,等我的信。”
那影子无声地一躬到底,最后终于没入到了黑暗之?中。
慕兰时回到镜前。
镜中人,身着锦绣朝服,是权倾朝野的中书?令。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这层光鲜的壳之?下,是利刃,是剧毒,更是足以调动千军万马的虎符。
慕兰时的目光掠过镜中那张平静无波的脸,最后落在了窗外:
夜风猎猎,庭院里那棵不合时节的老梅,却开得如火如荼。
她没有犹豫。
转身,推窗,折下枝头开得最盛、最艳的那一朵,任由冰冷的夜露沾湿了指尖。
再回到镜前时,她的手中多了一抹本该在雪中的红。
慕兰时抬手将那枝红梅小心翼翼地簪上?了自己发髻。
动作?轻柔,仿佛不是在佩戴一件饰物,而?是在完成一个最重要的誓言。
华服之?下,是杀机。
鬓角之?上?,是情诗。
她对着镜中那个头戴红梅的自己,缓缓地抚平了朝服上?最后一道褶皱。
月上?中天。
瑶光公主府门前,车马停稳。
空气中,那股属于孟珚干冽如冰晶的信香,无声地昭告着狩猎的开始。
慕兰时抬头,看?着那座灯火通明的华美府邸,神色平静,如赴一场最寻常的宴。
她一步一步,踏上?台阶。
灯火依次在她的背后迤逦开来。
她要将自己这件藏着利刃与毒药的“礼物”,亲手送进这一座为她而?设的金碧辉煌的牢笼。
第127章 127
沁雪暖阁, 是瑶光公主府最为幽深的一处所在。
名义上说它是暖阁,却不见地龙火道的熏灼之气。整座殿阁以西?域暖玉为基,玉石下温泉暗涌, 将一股温润的热意, 无声无息地渡入这方天地。是以,即便酷寒加身, 此地亦温暖如春, 空气中却没有?半分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