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局,都是为她设下的。

春末夏初的光明明灭灭,洒在她清癯眉间?,更衬从容。

慕严在旁边看着?,笑意愈发深了,都快在脸上纵深出两条皱纹。姑母发话了,今日,这“伪家?主”想不脱层皮都难!

不过慕迭做到何种?程度并无?妨,他手中的证据,才是重中之重。

他这位年轻的妹妹怕是想不到,那些哭诉旱灾的佃农怀里,还揣着?他亲笔写的免租契呢。

“兰时?丫头可知道,这收成不好的原因?”慕迭问。

慕兰时?竟落落大方坐下,平视慕迭,回答说:“方才姑母不是说了吗?那些佃户过来告罪的时?候,说的便是,天不作?美,收成不好呀。”

收成不好,不就是收成不好么?

是天灾啊。

慕迭嘴角牵出一抹讽笑。

这会儿,这个心思歹毒的黄毛丫头倒是知道装起无?辜来了?

此前知晓她要代司徒主持这场谷雨雅集、从慕严那里听说这小丫头疑似逼死?慕成封父子时?,慕迭心中还抱有一丝不确定。

毕竟这小丫头到底也是被名士称许,虽然从中肯定少?不了她娘慕湄在其?中运作?,但是慕迭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竟会做出那么狠毒的事情。

可是今日一见,慕迭却觉得,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

她要重新审视慕兰时?此人。

方才她逼问老十六的时?候,分明娴于此道,且对?老十六没有一点同情、尊敬之心!她这么个年纪,居然杀心如此重。

恍惚间?,慕迭仿佛也猜到了慕成封父子是如何死?的。

如此不仁的小辈,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挺身而出,作?为一个宗族耆老,来阻止慕兰时?。

这小辈擅专的模样,倒是像极了当年谢氏那个几乎将全族害得覆灭的少?主。可惜啊,慕家?从来没有少?主这种?说法!

慕迭眼?底掠过一丝狠厉。

折一人而救全族,当然是件好事。

约莫就在短短一瞬之间?,这位曾经判过谋逆大案的九卿大员,在心头下定了主意。

“兰时?,你不会以?为,这收成不好,仅仅只是天灾么?”慕迭忽然扬声,斜飞双眸直直刺向?慕兰时?,音声气势似乎没有方才十六叔大,但同样让满座鸦雀无?声。

甚至更胜一筹。

十六叔只是脾气有些坏,他没做什么特别的高官。可是,老姑母可就不一样了!

威胁程度,不可等同而语。

慈慈吞咽了口唾沫,差点按捺不住。她担心地看向?阿姊。

饶是慈慈再怎么不管族中的事,她现下也知晓,这位和母亲近乎并称“苛刻”的老姑母,如今对?兰时?阿姊的意见颇大!

尧之也担心地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 问:“二姊,姑、姑母她是想要做什么呀?”

她瞅着?也不对?劲。

慈慈摇头:“我也不知,咱们都先别说话。”

她想起阿姊为自己解围时?,从竹林翩然而出的绰约风姿。她相信阿姊一定有办法能够化险为夷。

“并非天灾,难道”慕兰时?迟疑了半晌,缓缓又说,“难不成,还能是人祸不成?”

慕迭虚了虚眼?睛,抱臂静待慕兰时?的下一句话。

这是一场姑侄之间?的对?峙。

慕兰时?垂敛了长睫,语气依然闲闲,甚至俯身去够溪流上的羽觞:“天灾便是天灾,天意浩荡,岂是凡夫俗子能窥知?”

这般轻慢的态度早就激起了族老的不满。可是有了老十六的前车之鉴,这些族老再有什么意见都不敢轻易发表,如今只能寄希望于慕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