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兰时忽而停了,摸了摸自己的腮。
哈,竟然有几分烫。
为什么?今日只戴簪子呢?她?并非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才只戴个簪子。
方便。这话说得对。她?一边叹着,一边往自己的丘园走。
月色凝成霜雾,漫过重檐歇山的琉璃顶,将九曲回廊雕成玉色琼枝。慕兰时踏足碾过青砖时,惊起两三流萤,一切似乎如往常一般静谧悄然。
却?在转瞬间被某种异样声响钉在原地。
万籁俱寂的夜里?,那声音虽隐隐约约,却?显得格外突兀。
循声而去,只见花丛之间,枝叶在月色下微微颤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这声音于她?而言,实属陌生她?五感通明,其次丘园也有人把守,若有什么?意外,她?第一时间便能知晓。
那窸窣声像银针坠入雪地,在她?耳中却?如惊雷炸响。
慕兰时敛了心神,屏气敛?? 息,缓缓靠近。
素手按上袖中匕首的刹那,忽见西府海棠簌簌摇曳,抖落满地碎银竟是个蜷作团子的小人儿。
粗麻短褐裹着单薄身?躯,倒衬得那双葡萄似的眼愈发明亮。小脸上泥印纵横交错,偏生睫毛沾着星子般的光,随颤抖的幅度簌簌扑闪。慕兰时眉峰微挑,借着花枝筛落的月华,终于看?清那张挂着薄霜的小脸。
不就是嘉嘉么?!
霜白广袖翻飞间,小丫头已被拎着后领悬在半空。软薄花瓣扫过冻红的鼻尖,惹得对方猛吸溜鼻涕:“大、大小姐阿嚏!”
嘉嘉穿得有些薄,还吸溜着鼻涕,似是冻着了。
慕兰时皱眉,这可不行,于是她先压下心头的疑惑,将人带到避风的游廊下。
她?将人转到靠里?避风处,又弯下腰耐心地问嘉嘉说:“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府里?面的宵禁时间忘记了么??”
游廊朱漆栏杆尚存余温,分明是白日里用银丝炭烘过的。慕兰时将人按在暖处,指尖拂过粗粝衣料时倏地收紧这绝非慕府规制,倒像是城外流民穿的芒屩布衣。
嘉嘉有些嗫嚅。
不过慕兰时本来就无意责怪她?,随便说了两句,便准备指路让她?回去了。
“还有你这衣服,今日怎么?穿得这样少又这样薄?”慕兰时皱眉,眸光落到她?衣服上,忽而更疑惑了。
她?们慕府向来宽厚,给仆役们分发的衣物,虽说不上是绫罗绸缎,用的也是柔软厚实的棉麻之料,触手温和,冬日里?也能御寒保暖,断不至于让下人穿这般粗陋的衣衫。
嘉嘉慢吞吞的,这时候才说:“大小姐,是这样的。嘉嘉是从?婆婆家?那里?回来的。上次,您不是帮了我的忙吗?后来我有事回婆婆家?一趟,把这事告诉给了婆婆,婆婆便说感谢您,托我把这个带给您。”
“以前林夫人在的时候,她?会严格看?我们这些人去哪些地方,不让我们乱跑,就是担心我们去告状,”嘉嘉还在小声地解释,“我害怕在其它地方碰不到大小姐您,而自己又有些粗手粗脚的,担心把这药搞丢,就想着今天早些来找您。”
慕兰时的神色忽而柔软下来,当然,她?本身?也没有什么?火气。
原来这小鬼头大半夜的不回房间里?面待着,竟然是为了给她?送药来?
“没事,那林霞润已经被我撵走了,此后若还有人欺负你,尽可来告诉我。”话音刚落,慕兰时眼底便闪过一丝暗色。
不告诉也没关系,等过了谷雨,她?便让这慕府中再?无蛀虫。
嘉嘉到底是小孩子心性?,一听慕兰时这么?说,立刻就笑逐颜开,哪怕鼻涕都还在冻在红彤彤的脸上慕兰时心头憋笑,从?袖中摸出自己的锦帕给人仔细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