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渥平腿上,没一会就抽噎着放声大哭起来。

沈渥平来到家还没换衣服,西装裤被向甯的眼泪打湿,那滚烫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进他心里,他张嘴,都难言其疚意。

像向甯这样特殊的孩子,他第一眼看他的时候,不会往那方面想,也察觉不出他是个傻子。但怎么说呢?所有他们正常人认为不可能的事,终究会在一些时间发生。

而在那不可估量的真相背后,是一个又一个贫瘠的家庭,无法生存下去的苦难现状,完全像一道无解的题。

沈渥平抬起手掌,盖在小向甯脑袋上。

他的头发确实长长了不少,就算趴下去,现在也看不见白皙的脖子,前面甚至能扎起来一个小辫子,很可爱的小朋友那样。

等人哭够了,已经深夜。

“爸爸。”向甯一双眼肿得像核桃,哭丧着脸跟沈渥平说,“我嗓子好痛,我眼睛也疼,我哪都疼。”

他要掀起自己的衣服,给沈渥平看他的伤口,“爸爸,那个人踹我了。我的肚子到现在都是疼的,我哪里都很疼呢,为什么我要挨打?我也没有做错事。”

沈渥平把他的衣服拽下去,给孩子放好了,哑声说:“甯甯没有错,你没做错任何事。”

“我不想在城里待着了,城里没有意思。”向甯哭着揉眼睛,真的变成了小孩,卑微地向沈渥平祈求,“爸爸,我不想在城里待着了,我来这儿是找姐姐的,可是姐姐现在没有了,我一个人在这也没有意思……”

没等沈渥平说话,他又哭了起来,更伤心了:“可是我也不想回黄土村呢,黄土村那些人都讨厌我,他们都说我是傻子,我也不是傻子呢,就连我从他们门前走过,他们都要拿扫帚打我,吓我,让我赶紧滚。黄土村没有奶奶了,城里也没有姐姐了,我还能去哪儿?我还能怎么办?”

他想起村里的老太太经常拍着腿哀嚎,好像那样才能表达痛苦。

于是他也抬起手一边捶打自己,一边哭着说:“我不想活了,活着,活着没有一点意思!”

向甯不知道这话的定义。他就是觉得,这样的表达方式看上去特能抒发痛苦而已。

沈渥平却当了真,抓住他两只小手,严肃地说:“不能这么想。黄土村没有奶奶,爸爸才把你接回来,是不是?你姐姐不在了,但你还有爸爸,甯甯连爸爸也不想要了?要让爸爸伤心吗,说这么不好的话?”

向甯被沈渥平几句话说愣住,眼巴巴看他,一抽一抽的。

泪珠还在他睫毛上挂着,那双眼睛肿的已经看不见双眼皮,可是看上去还是那么好看,像个无家可归的小难民,可怜兮兮。

沈渥平要说的话点到为止。本身向甯也想不明白那么多,他说的太复杂,反而难懂,只会起反作用而已。

向甯却听懂了,呜咽着钻进沈渥平怀里,抱着他哭:“爸爸……爸爸,对不起……”

沈渥平叹气,搂着小向甯,说:“你哪有对不起爸爸的地方?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们一家人都对不起你。”

向甯今天经历了太多事,脑袋处理器濒临崩溃,没一会,他就睡着了。

“甯甯?”沈渥平捏的捏小孩的脸蛋,两三声叫不醒他,知道这孩子八成睡过去,将人打横抱起,放进了卧室床上。

结果向甯刚一挨到大床就醒了,迷迷糊糊抓沈渥平的手指,哭闹不止:“爸爸不走,爸爸不要走,不出去!”

“爸爸不出去。”沈渥平刚说几个字,向甯已经扑过来缠在他腰上,两只要紧紧挂着他,胳膊勒的越来越紧,差点让他喘不过气,“宝宝,爸爸不走,你下来睡觉,爸爸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