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渥平心头一震,脸上保持平静:“向云是你姐姐,那你是?”

“我叫向甯。我是向云弟弟,我们俩差了一岁。”

黄土村很少来人,尤其是这样看上去就非常有钱的人。

沈渥平是东达影业的创始人,名下资产无数,阅人也无数,商场上能运筹帷幄,私下接人待物也差不了。

他此行做好了造人辱骂,拳脚相加的准备。谁都是爹妈生爹妈养的,向云好好一个姑娘,突然飞来横祸被他儿子迷奸致死,但凡他是个正常人,都能体会向云爹娘的痛心疾首。

然而沈渥平却没想到,他来黄土村找到向云家,见的第一个人不是向家二老,也不是爷爷奶奶,是她弟弟,向甯。

面对小辈他心中有一丝释然,但也没轻巧多少。

童叟无欺,心里反而更多坎儿。

沈渥平问:“你父母呢,他们在不在家?我有些事需要跟他们聊一聊,麻烦你进去说一声,这些是带给你们的一点心意,也拿进去吧,给他们。”

刘尚内心忐忑,他才三十出头,做不到沈渥平这么镇定自如。

尤其一想到两人这趟不是单纯的事故调节,而是为了给沈廷轩这个恶贯满盈的富二代脱罪,脱杀人之罪,他就不安。

大中午头,太阳照在身上能把人晒掉一层皮。

向甯一半身子被后头的枣树遮着,一半在阳光下,那张脸被晒得红扑扑的,皮肤白里透红,有些长的头发盖住了一点点眼皮,笑起来却格外质朴纯真。

他以为沈渥平和之前那些人一样,也是来慰问他们家的领导。

拿了这么多礼品,他肯定不是坏人,于是脸上也多了开心。

“谢谢您跑这么远看我们。”向甯双手端着那只盆子,很腼腆,“您是新的领导,不了解,我和姐姐没有父母,他们去世了,很多年前就没了,都没。”

“去世了?”刘尚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看向沈渥平。

他脸上仍无反应,看着没有波澜,插在裤兜中的大掌却紧绷,青筋一根根突出手背,抓的西装布料都有些许发紧。

“除了父母,家里还有长辈吗?”沈渥平问,“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们在不在?”

向云的死讯,他不可能带给一个看上去年纪没多大的少年。

向甯做不了主,少年人意气风发,沈渥平也不信他能要求撤诉,而不是为姐姐报仇,要求严惩沈廷轩。

可事实就是残忍。向甯咽了咽吐沫,又说:“没有爷爷奶奶了。爷爷很早就生病去世,奶奶,奶奶。”

他低下头,脸上涌现出难过。

风声呼啸,烈日炎炎。

不知过了多久,沈渥平才听见这个孩子张嘴,声音小的几乎让他听不见:“奶奶一个月前没了,也是生了病,姐姐说好去城里打工,让我照顾奶奶,每个月给我们打钱买药。上个月她没把钱弄回来,奶奶夜里发病,卫生室没她吃的药,老李叔让我们去大医院,可是还没过去奶奶就断气了。我打不通姐姐电话,也不知道她在哪,只能先把奶奶埋进地里,在这等她回来。”

少年一席话说的伤心,眼眶红了,嗓音发颤,泪珠啪嗒啪嗒往地上掉。

黄土被泪水打湿,翻个滚,沾在他破烂的布鞋。

沈渥平低头,看着向甯那打满了补丁,仍空荡荡的裤腿。

他不知道这孩子有多少斤,可能连100都不到。太瘦了,胳膊一折就碎掉,腿被两块黑色布包在里头,像两根木头杆子,看不出一点形状,估计跟他胳膊一样,也是一点肉都没有。

大热的天,刘尚西装下一层冷汗,鸡皮疙瘩蹿满身。

他看着向甯坚韧又笨拙的纯真脸蛋,看他哭,看他嘴唇哆嗦,说不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