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0。沈渥平这个点不睡觉给他打电话,嗓子听起来还哑了,可能是愁的真睡不着,为沈廷轩的事心烦。

“你也别想那么多。”他下床穿拖鞋出去,关上门,给妻子留清静,“说实话检察厅干这么多年,什么样孩子我都见过。别人我就不说了,可廷轩打小是我看着长起来的,不管怎么说自己家孩子,跟其他能一样?”

沈渥平说:“他是个杀人犯,不是正当防卫,也不是无意识误伤。他是故意把人置于死地,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这么说,跟其他刑犯有什么不一样?”

“话是这么说,但你不能这么想。”段国良劝他,“人家孩子犯了错,想捞还捞不出来,那是的确没有这个机会改过自新。廷轩这孩子我觉得不是无药可救,他缺乏一个正规引导,也可能是打小妹母爱,太缺女性这种温和去看世界的细腻共情。加上你爸惯他不轻,你又忙,他唯一能吸引你注意的就是跟你吵架,跟你对着干,时间一长好坏难辨,他也分不清什么对错,就觉得每回出了事能在你这儿有一些存在感,说到底还是心智不成熟,太不理智了。”

沈渥平听着,不作声。

今天这个觉估计是得晚些睡了。

段国良坐沙发上烧了壶茶,打开电视,问:“阿轩给你打电话没有,在里头什么情况?”

“打了,说吃不好饭,那些人打他。”

“是么?不像话了,回头我还得跟他们说一声,自家孩子照顾些,不能这个样。”

沈渥平说:“不用。”

“渥平。”

“我了解轩轩的性格,狱警不会不让他吃饭,更不会无缘无故打他。”沈渥平手指的烟扔进垃圾桶,眼神阴暗,“他自己摔碗,挑衅人家还差不多。”

段国良也知道沈廷轩不是省心孩子,他亲爹都这么说,当伯伯的更不能说什么。

静了会,段国良挠眉,问:“那依你看,这个事……”

沈渥平沉默很久,一直到最后,夜色倒退进黎明,才说:“轩轩小时候不喜欢吃鸡蛋,每次给他煮了鸡蛋,他都直接喂狗,或者扔进垃圾桶不要。玩具,吃的,衣裳,名车名表,我没缺过他当然,我是他父亲,这一切物质赠与都是我自愿给他的,别无怨言。我只是到了今年他犯了错才突然发现,养子如浇花,不是一味上肥就一定能结漂亮的果,大多数的善良、纯真,是钱养不出来的,因为,那是人的本性。”

他费尽气力却将沈廷轩养在一个极其豪华的温室,要什么给什么,一切都最好,不希望儿子输给他人。

也仅是在物质上,从没要求过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