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石桥,沿着溪边石径往前,便来到西园池塘边。卫柏一直抱着顾雁,路上好几次遇到侍从经过。对方远远见到,连忙跪下低头。若按往常,顾雁定会觉得不好意思。不过此刻,她倚在他肩头怔怔出神,顾不上注意这些。
今日从搜查典录司,到被陶羽审问,再到被关进黑屋,又到回答卫贼询问,她的精神都紧绷到了极致。骤然放松下来,她只觉铺天盖地的疲惫袭来,连四肢都瘫软下来。
好在,身旁有个坚实而温热的怀抱,终于让她得以喘息。
脸颊贴着他的衣裳,一股淡淡熏香漫过鼻下,钻进心肺,教她莫名安心了许多。
如果什么都不想……该多好……
忽然,顾雁察觉到,他肩头洇湿了大片,一直蔓延到胸口。她抬手轻轻触碰,发现衣裳都湿透了。就算朝服是玄黑色,这片印迹也很明显。
是她的眼泪吗?
方才她竟然淌了这么多眼泪?
卫贼竟然什么都没说。
顾雁悄然抬眸看他。
她自己不知道的是,此刻她的眼梢和鼻头微微泛红,瞳眸里闪着潋滟波光,俨然初春时节挂着朝露的娇艳桃花。卫柏只低头瞥了她一眼,呼吸便不由得一滞。
与他目光相触的刹那,她的心便是一颤,连忙转头。前方是个分岔路口,顾雁认得路,忙道:“殿下,我自己走吧。从这里拐过去就回寝舍了。”
卫柏却不放手,径直路过了分岔路口。顾雁愕然回头,看了看岔路口,又看向他:“殿下?”
他没回答,只抱着她一直大步往前,直到池塘边一座树下轩阁。后面的侍从疾步上前,为颖王推开房门。
顾雁愈发惊愕了。因为这里是颖王在西园的寝阁。虽然就在书阁不远处,隔着池水遥遥相对,却不在她的职责范围内,所以从未进来过。
卫柏走
到轩阁最深处,终于将她放在自己休憩的卧榻上。
“你暂时在这休息,我让人去请女医过来。”他坐在榻边,看着她说道,目光安静深邃,溢满温柔,
顾雁轻轻点头。
其实,要不是她正在假扮伤重,她恨不能直接跳下榻,逃回自己房间。光是被他静静注视着,她的脸颊愈加滚烫,连眼神也无处安放,不知道该看哪里好。
“容娘……”卫柏刚要开口,又被顾雁打断:“殿下!”
“嗯?”
顾雁看着地面说道:“上次女医教给石榴一套推拿手法,缓解腰疼格外有效……能否……能否让石榴过来先帮我按一按,缓解伤痛?”
卫柏想了想,应道:“好。”
顾雁又是一惊。
其实她刚才只是情急找个借口,好打断他说话。没想到卫贼真会答应啊!
之前听仆役管事讲过西园的规矩,颖王寝阁只有他几个贴身侍从才能进。要是他人擅自闯入,轻则杖责,重则逐出王府。
眼下,他甚至答应让石榴进来给她推拿。
卫柏起身走到卧榻另一侧,俯身帮她脱鞋。
顾雁再次一惊。她差点就惊得起身缩脚了,只是飞快想到自己还在装腰伤严重,硬是生生忍住了。只见卫柏把鞋子整齐摆在榻边,又坐回她身前。
“先前接到奏报匆匆回府,我还有事没处理完。”他温声说道,“我去前院一趟,很快回来。有任何事情,都可以遣人来告诉我。”
顾雁咬唇应道:“好。”
卫柏淡淡一笑:“我让陈翁守在这,想要什么尽管找他。”
“好。”
卫柏正起身往外走,忽然被顾雁拉住衣袖:“殿下……”
“嗯?”他疑惑回头,却见她不好意思地指向朝服肩膀,“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