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顾雁都不知道。她低伏着头,看不见另两人的表情,亦不知能否说服他们。
不过,江州南夷山区十分凶险,没有江州人相助,颍人想收伏,太难。虽是让鄢和戴罪立功,却也是让他奔赴险境。退一万步,就算鄢和失败,死的也不是颍人。卫太尉没理由拒绝。
之前她一直不知道鄢和的下落,但听卫贼口气,应该只是囚禁了他,而不是杀了他。平宣阿兄不该在牢狱里度过余生。之前每次跟卫贼提起鄢和,都被拒绝谈话。眼下,虽是卫太尉要处置他们,却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良机!
果然,片刻后,老人的口气竟软化许多:“那就让殿下决断吧。”
太好了!
顾雁暗自欣喜,大大松了口气!
“至于你……”卫太尉沉吟道。
顾雁忙道:“民妇有自知之明,从未妄想嫁给殿下,请太尉放心。只要殿下应允兄长能戴罪立功,民妇愿入掖庭为婢。”
屋里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许久,卫柏终于开口:“请伯父保重身体,先回府休息。”
卫太尉重重一叹,站起身来。
顾雁依旧伏拜着,听杂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应是卫柏亲自送老将军出门了。半晌,熟悉的脚步声返回进殿,停在她面前。
他没说话,也没有走。
顾雁忐忑地蜷起手指。半晌,她大胆抬头,入眼便是他冷淡无波的目光。
心腔突然一堵。
她说愿入掖庭为婢,还从未妄想嫁给他……他听到,一定对她心死了吧……可是,这也是她目前最好的应对啊……
“卫……”她抿住唇。都那么说了,还唤他卫郎,是不是太荒谬了?
于是她及时止住了。
卫柏避开她的目光,回身坐于案后。他倚着凭几,手扶额头,久久不语。
顾雁嘟囔:“请殿下成全。”她终究改了称呼。
卫柏烦躁吸气,狠狠按着额角,说道:“孤自有决断。”
顾雁的心猛地一绞。
他也改了自称。他说过,孤是颖王,我是自己。很久以来,他都在她面前用我自称,做着真实的自己。而今天,他在她面前,重新穿起颖王的那层皮。
远离他……不正是她所求的么?
现在心里难过,太矫情了吧!
顾雁努力保持着面色淡然,却忍不住眼眶一红。卫柏瞥见她的神情,下意识身子前倾,将要站起,却又飞快捏拳克制,回身坐好,转头闭上了眼睛。
江远楼。
厢房门打开,卫柏抬起头,见鄢和缓步走进。一段时日不见,鄢和消瘦了许多,深凹的脸颊毫无血色,走起路来,衣袍都空空荡荡。尽管如此,他脊背仍如松鹤一般,傲然挺直。
见屋中案席上摆满江州小菜,鄢和失笑:“颖王殿下关了我这么久,终于想起来,要送我吃断头饭么?”
卫柏瞥了一眼他,垂眸看向面前案上:“是否断头饭,看你自己的选择。”
鄢和眯起眼,见案上一左一右,摆着两个系绳结的卷轴。他撩开衣摆,坐在另一方案后,等待颖王细说。
卫柏指着左手边的卷轴:“这一卷,是你的处决书。勾结江州旧部,煽动叛乱,罪无可赦,判后立斩。”
鄢和眼角一抽,握紧手,竭力保持着面色平静。
“这一卷,”卫柏指向右手边的卷轴,“是你的任命书。”
鄢和霎时愕然,没收敛住表情。
“江州南部三郡山夷作乱,最严重的当属都章郡。孤任命你为都章太守,前去治乱。若成功平乱,戴罪立功,则既往不咎。”卫柏徐徐说道。
鄢和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卷轴:“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