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顾雁想起,曾在江州也见过这面军旗。旗上古拙苍劲的卫字,还与颖王车驾上的卫字一模一样。
颖军队列最前方,七人骑马并列一排。远远看去,人影模糊。但顾雁一眼便认出来,那几人的正中央,骑着一匹黑马的人,就是卫贼!其他几名将领生得高大壮实,而卫贼竟是其中最高的。
只远远瞥了一眼,过往记忆竟如潮水般迅速涌入她的脑海。
上次见他竟是五年前了。
那时还在梁城,他们的婚期前一日午后。她身披嫁衣,手执团扇,提前离府去往小镇码头驿馆。卫柏才不管什么婚前避忌,一直牵着她的手,把她送上府门外的马车。
临上车前,他还非要将她扯进怀里,紧抱住她,在她耳旁低语:“明日你便要嫁我,心中甚是欢喜。”近来他每日要与她黏在一起。明知只与她分隔一天,他还是舍不得送她走。
卫柏还想吻她,却被她用团扇挡开。她羞怯转头:“殿下,他们都看着呢。”
旁边的侍从仆妇们全都低着头,但她仍要挣脱他的拥抱。精心筹谋的计划已到最后关头,她脑海里盘旋的全是今晚怎么逃,根本没有半分心思与他温存。
“好……明日再亲你……”卫柏无奈低语,依依不舍地放手,看她像鱼儿一样从怀里滑走,迅速登上车厢。
车辆缓缓启行。顾雁从满脑子的逃跑计划中回过神来。马车已往前走了好一会儿了,她靠近车窗往回看去,见卫柏仍站在门外阶上,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心脏扑通一响,她连忙回身坐好。
她竭力平复着急促的心跳,决定再不看他。
匆匆一瞥,已过五年。
那日午后阳光倾洒,他负手立在阶上,遥遥望她的模糊身影。与眼前远方,他挺身立马在军前的模糊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顾雁心下一慌,连忙低下头。
别想了!这厮早就与她毫无瓜葛了!
旁边的鄢和看见她的反应,悄然捏紧她的手。顾雁转头接住他关心的目光,微微点头,让他放心。
队伍最前方,南夔王抱着印玺站定。
颖军那七人御马徐徐靠近。以严义为首的神鸮营宿卫,跟随在旁,迅速四散开来,严密监视着眼前人群。七人快到南夔王身前时,陆续停下。
卫柏身披玄甲,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扶剑,居高临下地看着白发老者,眸里透着冷冽寒光。
后面人群中,有人好奇抬头,想看看颖王是何模样。他们只看一眼,就被卫柏周身萦绕的肃杀之气,吓得重新低下头。
南夔王深深吸气,十指几乎抠进了锦盒里。沉默许久后,老者终于抱着印玺缓缓跪下:“臣姜纪,愿奉诏献玺。”他说得一字一顿,声音里压抑着深深的悲愤。说罢,他似是全身脱力,连魂魄都随着印玺而走了。
在他身后,所有人纷纷跪下,齐声说着:“臣等恭迎圣旨。”“民妇恭迎圣旨。”
声音交错回荡,直至停歇,卫柏坐在马上,淡然道:“起来吧。”南夔王才率领众人站起身来。
卫柏抬眸瞥了一眼身旁。陶羽会意,忙翻身下马,上前接过锦盒,笑意吟吟地说道:“南夔王殿下,我们殿下已在营中备好薄宴,还请率部移驾。”
“这……”南夔王面色一慌,与身旁的幕僚默然对视。
人群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小声议论。卫柏半垂眼帘,面无表情。马背很高,他能一眼望尽百人。于是他依次扫视着,冷冽目光所到之处,所有人皆不寒而栗。还在说话的人,赶紧闭嘴低头。
突然,卫柏的瞳仁蓦地一缩,黝黑如墨的眼眸点起一束亮光。他牵起缰绳,策马徐徐走进人群。众人愕然看着颖王,却不敢出声询问,只好纷纷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