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1 / 2)

大船已经驶至了江心, 微风徐徐, 将洁白的船帆吹成一枚枚饱满的贝壳。船上最奢华的那一间房室内,乐安公主薛稚正战战兢兢地跪坐于地板上,对面,则坐着已经看起了公文的天子。

昏昧的日光透过窗户斜斜打在他被旒珠遮掩的脸上,愈显得那张本就冷峻的脸暗沉阴翳。

室中落针可闻,安静得能听见他笔走龙蛇的沙沙声。薛稚忐忑不安地绞着帕子,偶尔抬眸觑他一眼,几番的欲言又止。

她不明白,为什么皇兄突然带她回京,还是以这种出其不意的方式。

可虽不明,却也本能地察觉到他的怒意,也就始终不敢开口询问。不知过了多久,才等到他搁下批阅文书的朱笔,抬眸淡淡睨她:

“很怕我?”

“皇兄……”薛稚鼓起勇气道,“您,您为何要……”

话音有微微的停顿,因她也不明白他将自己带回京中的这种行为叫做什么。诱骗?劫掠?还是拐带?又好似都不是什么好词。

这些心思都不过转瞬,她终究鼓起勇气问了出来:“您为何要带我回去。”

“为何?”他冷笑一声,“你的夫婿,很不安分。”

“地方官员是不能带家眷到任的,广陵与建康也就两三日路程,相隔不远,他随时皆可入京探亲。若说是你们新婚他舍不得你,可他原也有半月婚假,可以待到六月中旬才走,为什么要在你们新婚第四天就带你广陵?”

他站起身来,踱步走近她,又继续道:“况且,就这么巧,你们前脚刚走,卫国公后脚就携阮氏去了会稽。卫国公府走得这样干干净净,广陵又有十万北府,栀栀,妹妹,你说他想做什么?”

他俯下|身来,说句末句时,薄唇几乎贴在了她耳后。男子温热的气息徐徐吹撩着她颈后碎发,薛稚却无半分察觉,只是为那一句“阮氏去了会稽”而心惊,膝下直冒寒气。

这确是夫君并未告诉她的,阮伯母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去会稽?

她于一瞬之间读懂了兄长的话中深意,骤然回身过去,髻上的金钗流苏也因此扫过他颈间,荡起一丝微红的涟漪来。却一拜至地:“我夫君对朝廷是忠心的,还请皇兄明鉴……”

语声哀婉,叩声沉闷。

反叛二字都快写在了脸上,还说忠心。

天子唯在心间冷笑,嘴上却道:“好啊,既然妹妹说他是忠心的,哥哥就相信。”

“不过他既然没有异心,我让他一月之后来,若他心中有你,他自会来接。若不来,便是心中有异,也不够爱你。”

薛稚震惊地抬起目来。皇兄这是……要拿她做人质?

天子唯勾唇淡淡冷笑:“早就教过你的,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你不是觉得他很爱你吗?那就看看,他肯不肯为了你只身入京。”

薛稚被带回台城之中,仍住在栖鸾殿中,与天子毗邻而居。

名为带她回宫探亲,实为囚禁,她不被允许离开殿中,原先服侍她的宫人女官也被遣散,另派了人来服侍她,既是照顾又是监视,其中掌事的宫女,名叫芳枝。

天子每日都会过来坐坐,但时间都在半个时辰的样子,并不长,也很守礼,或与她讲论文义,或与她执子弈棋,面上更是风轻云淡,一点也瞧不出是拿她做人质。

起初宫中也不是没有闲言碎语,乐安公主都已出嫁却被天子带回宫中,仍住在出嫁前的栖鸾殿,几乎就与天子同殿而歇,这些流言虽不至于传入薛稚本人耳中,但以如今已婚的身份,她也深自不安。

好在一连数日过去皇兄对她都无越过兄妹范畴的举动,便也稍稍放下了心。

然,与之相对应的,却是随着日子的推移,夫婿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