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不算直白,贺兰语却一瞬明白过来,纤长的羽睫有如花影簌簌地颤,遮去了眼底的惊讶与伤怀。
阖宫皆知她不爱自己与前夫所生的女儿,放任她辗转于太后与那形同冷宫的漱玉宫,同乐女及乐女之子厮混得像是一家人。
眼下,这个乐女之子却能瞧出她掩在冷漠之下的对女儿的爱意,想要以此说动她。
见她似是默认,桓羡又走近几步:“夫人其实并不愿意,对吗?”
“您的处境已经很危险了,皇后出身名门,又有嫡子,地位稳固,就算陛下再宠爱你,也不可能立你一异族女子为后。况且他并不是真的喜爱你,否则,以他如今形同桀纣的行事,哪里又考虑过他走后您的处境。”
“你胡说!”
贺兰语陡然涨红了脸,怒声呵斥,“陛下春秋鼎盛,怎会突然崩逝?你再胡言乱语,我就告诉陛下!”
桓羡面色坦然,只从袖间慢慢取出一支白玉簪子来,簪头部分亦以白玉刻绘着一朵栀子花,转而咏起了写同心栀子的诗:“两叶虽为赠,交情永未因。同心何处恨,栀子最关人。”
贺兰氏的脸色忽然苍白些许。
那是栀栀父亲留给她的东西,不知何时,被栀栀拿去送了他。
桓羡又接着说了下去:
“山栀大而贱,可以卒永年。昙花虽珍贵,却作弹指间。夫人,其实你从来不曾忘记过薛侍郎吧。依附于陛下,每日看着他残害忠良、杀人为乐,扮演着祸国妖姬的角色,却连真正杀害他的人是谁也不知晓。退一万步说,您认为这样下去,您会有好下场吗?您难道想永远过这样的日子吗?到时候,栀栀又该怎么办呢?”
他极富耐心,谆谆善诱,贺兰氏心间惊疑与动心有如山海涌动,却是问:“条件呢?”
她从来都知道薛郎死于谁人之手,也从来都恨毒了桓骏,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但她在宫中毫无根基,又彻底得罪了何皇后母子,桓骏一死,等待自己的只会是殉葬的结局。故而只能装作不知,浑浑噩噩度日。
可栀栀……她和薛郎的女儿,她得替她作打算。
无利不起早,她也不信这个乐女之子会无缘无故这样好心地为她们母女打算。
桓羡面无表情:“我说过,我要栀栀做我的皇后。”
贺兰氏看着他,细细打量了一刻,忽而笑了:“行,倒也有些意思。”
“这聘礼我就收下了,希望将来,殿下可不要毁诺。”
他毕竟长栀栀七岁,她从来就不信他会娶栀栀,但只要能助她改变如今的困局,她也愿意与他结盟,届时,再带栀栀远走高飞。
……
贺兰氏收下了那代表帝王之权的玉圭,因桓羡不便久留,便要差人送他出去。
这时,殿外忽然传来宫人尖锐的通报:“陛下驾到”
是桓骏到了。
贺兰氏脸色微变,很快如云雾一缕飘出内殿出殿见驾。天平帝桓骏一身家常的燕居服,与她相携进来,瞧见内殿里这个稍显陌生的儿子,不悦而危险地眯了眯眼:“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儿子,是他早年醉酒误事、同宫中弹奏琵琶的乐女有的,又恰巧处于国丧期间,因之受了父皇谩骂,一向视之为耻。
他怎么会出现在语儿的寝殿。
贺兰夫人还不及解释,桓羡已拱手揖了一礼,平静应道:“阿姨给夫人做了蔽膝,儿子是来送蔽膝的,也顺带禀报一下乐安的境况。”
“是啊陛下。”贺兰夫人亦笑盈盈地打圆场,“妾方才还和三殿下说呢,干脆,就让乐安搬进姜妹妹宫中住,她的份例也给他们,再额外从妾的私库中添上一些,也算感谢他们替妾照顾乐安了。”
桓骏面色不虞:“此等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