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康宁殿又恢复了宁静。
尚睿褪去脸上的神采,用手指摩挲着手中的高辛玉。从早上拿到它开始,一直没有离手,那玉上早就染上了他掌心的温度。
回宫后事务繁杂,尚睿又恢复如常,并无什么异样。
可是明连跟他那么多年,如何不了解他的个性,心中越是惊涛翻涌,脸上却越是平静。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姚创竟然独自折返。
“皇上。”姚创掀起衣袍跪在地上。
尚睿斜睨了他一眼:“怎么?”
“臣罪该万死,臣有一事今天才想起来。”姚创懊恼地说。
“你讲。”尚睿道。
姚创迟疑了一下,跪答道:“这些话事关一个姑娘的清白,臣没有把握,本不该多言,但是臣如今想起来了,就不敢对皇上隐瞒。”
尚睿把玩着玉蝉的右手微微滞缓,心中一凛,沉声道:“继续说。”
明连有种奇怪的预感,十分不安地看了尚睿一眼。
而后,姚创将自己与何出意当时如何在锦洛城外于王淦手下救出一名弱女子的情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当时林中光线昏暗,而且那姑娘衣衫褴褛,臣等碍于男女之别根本不敢看她,所以等她家里人来寻她之后,臣与何出意就继续办事去了。这事臣本来没有放在心上,直到今日闵姑娘看见王”
话未说完,他已感到一股凌厉的杀气猛地迎面袭来,与此同时是长剑出鞘的声音。
盛怒之下的尚睿抽出挂在墙上的那柄利剑,朝姚创削了过去。只见剑刃从姚创头上贴着头皮滑过,生生削了他的发冠。
幸而这柄古剑本就是挂在御书房辟邪的饰物,并未开锋,不然此刻不仅是姚创的头发,估计连头皮也没了。
但哪怕此刻尚睿要切了他的头,他也不敢躲。
“臣有罪,臣不该现在才想起这事。”姚创悔道。
尚睿握着剑的手开始抖,他先是觉得整个身体都有些发麻,随后全身抖得越来越厉害,痛楚和狂怒之下有一种窒息感陡然而至,如同被人使劲按在宫中那仅有半人深的流波湖中,明明一抬头就可以出水呼吸,却没有一丝力气反抗。
姚创所救之人肯定就是她。
所以,她的那句话并非为了故意乱他心神,而是事实。
明连见他青灰着一张脸,慌了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飞速地膝行到尚睿身前,连唤了几声“皇上”。
尚睿双目无光,也没有应他。
明连何曾见过尚睿如此失态,吓得魂都丢了,如今太后不在宫中,自己的第一反应是叫人去请皇后,可是想起姚创所言之事,和皇后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唯恐火上浇油,于是自作主张地说:“姚大人,贺兰大人兴许还没走远,您快去请他回来看看。”
姚创头发被削了一些,剩下的也凌乱地披散在肩头,仪容十分狼狈,可此刻的他哪还管得了这些,也顾不得尚睿是不是要将他就地正法,慌乱地从地上爬起来,仓促地朝殿外奔去。
哪知还没跑出几步路,就听身后的尚睿开口道:“你回来。”
如此语气清浅的两字此刻从尚睿嘴里缓缓说出来,却让明连和姚创同时都松了一口气。
尚睿慢慢地坐了下来,将长剑掷在桌案上,然后摊开手,右手中原本被捏着的那块玉蝉,已经被剑柄磕碎成了几块,碎片的棱角将他掌心割伤,之前因他握得紧也没流血,如今手心摊开后伤口裸露,反而往外渗血。
明连不敢声张,自己取了些药来给尚睿敷上。
姚创原本还要将刚才的事情解释一下,却没胆再开口。
看着明连给自己包扎的动作,尚睿神色渐渐恢复了常态。过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