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见到尚睿未有惊讶,想是方才已经见过:“洪公子喝茶暖暖身。”

尚睿也不推辞,悠然坐下。

吴氏将东西一放下,忽然想起什么,跺脚说:“瞧我这记性,本说去拿笔给闵姑娘写谱子的,忙东忙西倒把正事给忘了。”她好像是个风风火火的人,一点不像当家主母的样子,说完后也不顾夏月劝阻,又带着自己的丫鬟回屋了。

一时间又剩下他们。荷香因为夏月的伤势,见了尚睿再没好感。而明连自是一直不怎么说话。所以四个人一并安静下来。

尚睿揭开茶盏浅浅地呷了一口。于是她又看到了他的手,那冻伤的手指被光洁细腻的白瓷盏反衬着,格外扎眼。

此刻,吴氏正好回来,递了一本书给夏月:“书房里还有一本现成的谱子。”

夏月急忙谢过。

吴氏坐下来,也注意到尚睿的手,顺口就问:“洪公子的手好些了吗?”

尚睿不以为意:“小事,无妨。”随即拂了拂袖,将手收起来。

吴氏说:“听留璧说是在我们庄子附近的雪地里冻伤的?”留璧是田远的字。

夏月闻言一愣,再看他的手,骤然明了。

那定是因为她。

突然之间,她想说些什么,但是碍于旁人在侧,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只得作罢。她一直不会掩饰自己,而那吴氏似乎又从这眼神里读出了什么,于是又找了个借口回避,临走时还不忘记叫上明连和荷香。

若是换作别人,一旦察觉到吴氏的刻意,或许会觉得尴尬,但是夏月做人素来洒脱,不禁直接问道:“你当时怎么不拿姜片擦一擦?”

尚睿怔忪,随后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他的心思完全没放在自己身上,也就是当晚,田远、贺兰巡在康宁殿的时候,明连拿热水来给他净手,才发现手被冻了。他这人最厌恶别人大呼小叫,怒斥了明连一顿,便把这事忘了。

他不屑道:“小事情,我又不是女人。”

夏月正容:“这东西说小可小,说大也大,要是落下病根,每年都会发作。看着你一掷千金,这么阔气,家里怎么没个细心的人照看你。一会儿你告诉你那贴身小厮,回家把姜切片后捣成泥,再倒白酒泡着,抹在手上,你可以拿块布缠一下,但是有的人不喜欢那味儿。”她絮絮叨叨地说着。

因为娘亲早逝,父亲也没有再娶,于是家里除了她,只有父亲和弟弟,两个男人都对自己的吃穿不怎么上心,所以嘘寒问暖、看病煎药、伙食搭配这些事情都落到她一个人身上,久而久之养成了跟老妇人一般唠叨又爱瞎操心的毛病。

“不过,你家不缺钱,还有个法子,就是拿些鸡蛋的蛋清还有蜜拌在一起……”

她说这些的时候,盯着尚睿的眼睛,就怕他开小差,错过自己的言传身教,而且说话的语速比平时快,一边说一边用仅剩的那只右手认真地示意着要怎么搅。

尚睿迎着夏月的目光,看着那张脸。她长了一双让人难忘的眼睛,灵动婉约,但是若说美,她比不上徐凤娇。徐氏一门的美貌,世间女人少有能及,而这世上他见过最美的人,大概就是他的母亲。此时的闵夏月,可能因为伤势未愈,又高烧了好几次,脸色并不好,可是这并不妨碍她那眉眼唇鼻所带有的生动情绪,时而怒,时而笑,时而哭,时而狡黠,时而刚毅,时而还用那些拙劣的方法试探他。

他一开始还静静地听着,到后面,忽地就笑了。

夏月眉毛一横:“别嫌我多事。”

尚睿听后更觉得好笑,伸出自己的手,说道:“把左手给我看看。”

她这才想起自己也是病患,于是听话地照做。

他倒是从来不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