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沂连连笑道。垂眸,目光沉沉落在她发梢,洁净修长的指,一点一点摩挲着她宛如芙蓉玉雕的嫣红的小耳朵,默了半晌,方意味深长地道:“小薇儿,栖霞山里的薇菜正是可采之期。”
她懵然抬眸,眼睛里迷蒙若霰雪纷纭,“那又如何?郎君要效仿伯夷、叔齐采薇于首阳山吗?”
伯夷叔齐是殷商的宗室,商朝灭亡后二人耻食周粟,采薇于首阳山中,遂成隐士典故。谢沂笑而不答,轻抚她顶心的柔发,“小薇儿,阿母生下我长兄时,才只有十五岁。”
这一回她可总算听懂了。桓微双颐漫上浅薄落霞,羞涩启齿:“你……郎君每天晚上不是都抱着我吗……这,这也要怪我吗?”
话音里竟落了一丝委屈。仿佛在责怪、生不出孩子来是他之过。
“……”
这回轮到谢沂无言。他突然发现,他的小妻子,好像对床笫之私一窍不通啊?
大长公主未免也太失职了……
桓微是真对床帏之事不懂,因着国丧期间禁绝房事,婆母要他们分床,她便以为只要同郎君睡在一张榻上就是生娃娃了。为此还曾隐隐自愧。先帝是她的舅舅,便是出了国丧也还要为他再守两个月丧呢。但她总是拗不过郎君,也就只好由着他了。
谢沂噗噗笑着,眼瞳里明光耀目,粲若初阳,“没关系。”
他俯身凑在妻子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话。桓微脸上的浅浅红霞,霎时绽至了脖子根。
他说的是,等到栖霞山里,郎君好好教教你,什么是生孩子,什么是采薇。
十日后。
建康城外城东门脚的驿站旁,昏日西风,寒鸦枯树,无限凄凉。
出城的黎民百姓形影寥寥,驿站外却早已停了一驾车队,后有西府旅贲相随,玄黑旗帜上印着遒劲大气的「桓」字。
十月初四,桓晏接受圣上诏令,启程前往临海郡。
“时辰不早了,郎君再不出发,可就不能在天黑之前赶上下一处驿站了。”
随行的一名旅贲苦着脸到车前禀报。他本是西府军出身,随桓公返京,原以为得以留在京中安享富贵,未想到却被派遣跟随这二郎君出京「历练」,担任侍卫长。此举名为历练,但那临海郡天高皇帝远的,民风剽悍,海盗肆虐,还有叛逃的庾氏叛军作乱……怎么想都不是个好去处。更想不通,这二郎君前一阵子还被大司马重用,怎么突然间就外任了……
“再等等。”
桓晏青衫磊落,面容羸弱苍白,冰玉为骨,秋水为神,曜石一般深沉浓黑的
眼瞳一动未动地望着建康城峨峨的城郭。他身上的伤还未痊愈,此时西风拂面,伤口便隐隐作痛。可他恍若未觉,仍旧望着城郭的方向。
“次兄!”
忽闻一阵高呼,桓旺策马而来,他在桓晏身前急急勒马停住,眼瞧着沙尘飞驰,扬至宛如玉人一般的兄长身上,不好意思地挠头憨笑。
“次兄,我才换了班,来得迟了,你可不要见怪。”
“不要紧。”桓晏容色柔和,“子旺今日相送之情,为兄定当不忘。”
桓旺不善言辞,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同这位异母兄长接触不多,只听说他今日出京离任便来送了,只得没话找话道:“咳,阿父同长兄今日都挺忙的,十二娘她们深闺女子也没法来送你,不过……皎皎同妹婿没来吗?”
桓旺的语气一瞬变得小心起来。
那日妹婿同妹妹返家,桓晏受刑,次日,宫中的诏令就下来了。桓旺不知发生了什么,阿姨同长兄都嫌他是大嘴巴,一个字也未透露。是而桓旺完全不知当日之事,只是凭借本能,察觉到这事或与妹妹有关。
桓晏浅淡一笑,笑容中有几分凄凉,如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