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沂忍俊不禁,将侄儿抱起放在肩上,含笑同母亲与长嫂行礼。

刘氏却不是很高兴。她一直不愿儿子走从军之路,长子远在永嘉郡任职,一年也就回来一两次。眼下小儿子也被授予广陵之职,过了年就要离京外任。一家人拆得七零八落的,各在东西,哪里还有个家的样子。

况且此次诛除庾氏,他是彻底搅进桓家的浑水里了。她不关心龙椅上坐着的是谁家的天子,只关心这一大家子人的安危。若桓氏能坐上那个位置还好,若坐不上,将来恐怕颇有麻烦。

谢沂同侄儿顽闹了一会儿,侧首问:“母亲,皎皎呢。”

她总是不来迎他!

一瞬间,刘氏同王氏的神色都有些晦暗。谢沂看出事态不对,还是谢令嫆机敏,笑着道:“仲嫂想念阿兄啊,她面皮薄,不好意思过来,你快回去吧。”

原来自那日从宫中回来,桓微意志便很消沉,又感染风寒,缠绵病榻好一阵子。刘氏怕她一个人在家寂寞,常常唤了她来堂中作伴,在琅嬛堂中还不觉什么。但蓼风轩的婢子们却来报,言新妇子每日懒懒的,一到昏时就歇下了,吓得刘氏心惊肉跳,还以为她怀孕了。可十几日下来,她分明消瘦了许多,竟是有几分思念成疾的样子。

刘氏看出她有心事,但毕竟隔了一层,不好过问。让长媳同两个女儿去问,得到的答案也都一致,言她没有什么,只是天气转寒精神不振。

谢沂抿唇一笑,摸了摸侄儿的小脑瓜,同母亲告退回去。明月初上,夜幕低垂。他回到蓼风轩中,一掀毡幕,暖意袭面而来。

屋中灯火璨璨,十二盏青雀衔盘灯

熠熠亮着。谢沂进到卧室,桓微正侧身和衣躺在榻床上,面儿朝着里面,身上搭了一条雪白的狐皮毯,闭眼假寐。屋中沉水香静谧自燃,浓浓郁郁,如烟香雾中,美人身影婀娜,如芙蓉偃卧。

谢沂眸中一瞬间温沉如水,带了几分笑意地问道:“怎么这样早就睡了,也不来迎我。”

“不是郎君说的,冬日天冷,要早些歇息么。”

榻床.上,桓微眼帘也未掀一下,语声温软,听不出什么异样。心中却惘惘的。她该不该告诉郎君那日昭阳殿里的事?

见他进来,采蓝采绿便要上来服侍他更衣,眸子里尽皆缀了一层不安。谢沂屏退她们,自己除服脱靴。采绿便出去了,采蓝却留了下来,借着端水伺候他净面的功夫担忧地同他道:“郎君,您去看看我们女郎吧。”

小丫头语声里已带了几分哽咽。谢沂心头微跳,追问道:“她如何了。”

采蓝便将自家女郎近日来的反常说了。谢沂还当她是思念自己,会心一笑,先进了浴室沐浴。

“有没有想我。”

他在她身旁坐下,柔声问道。见她不理,将妻子一把捞起来,难抑相思地抱在怀中。

桓微怔怔然地落下眼泪来,晶莹的泪珠儿,顺着玉颊落至他脸上,滚烫。xs74w

谢沂终于觉出一丝不对来,移开脸看清她珠泪簌簌的模样,温柔问道:“皎皎?”

她不语,也不挣脱,吸了吸鼻子,委屈而乖顺地俯在他胸膛上,雨落梨花,皎然凄郁。

她这样一个安静的人,哭起来也是极其安静的,星眸含泪的模样,宛如开在濛濛山雨的辛夷。谢沂的心霎时软成了一滩水,手指拭过她颊畔的两粒玉珠儿,“莫哭了。皎皎什么时候成了水做的人了,把郎君淹没了可怎么办。”

语罢,又要去吻她缀满晶莹的眼睫。

这一下,她却挣脱得更厉害了。谢沂更觉不对,俊颜微沉:“皎皎不愿同为夫亲昵?”

从前她也不爱同他亲昵,但每次挣脱不开,也就由着他了。虽然总不会回应他,又分明很是乖顺。哪像今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