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言之,桓公是个光明正大行阳谋之人,看不上桓晏这些鬼蜮手段。如今庾太后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后,新帝年幼,也要倚重新安王、会稽王这些宗室重臣。要在此时诛除庾氏,谈何容易。
桓晏之举,实在是操之过急。
等等,操之过急?
谢沂眉心蓦然一跳,抬眸睇了眼桓晏,倏尔冷笑。
还真是造化弄人。
桓晏仍是微笑:“如此,仪简还不肯相信为兄么?”
谢沂收回视线,满脸厌恶:“祸水东引又如何?你又凭什么算计皎皎?!她视你为父为兄,信你敬你,你就是这么对她的?”
他想起妻子醉后说过的「第二喜欢」便忿怒得紧,指骨捏得咯咯作响。这个觊觎自己亲妹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又算计她的伪君子,怎配得上她的喜欢?
为父为兄……桓晏眼中闪过一丝阴郁,却是道:“阿微是我在世上最在意的人,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害她。我这么做都是为了父亲的功业,阿微是个顾全大局的孩子,她不会怪我的。”
顾全大局?
谢沂语气嘲讽,“子羡又何必将自己的私心说的如此大义凛然。这究竟是你的私心,还是岳丈大人之意,你以为我当真不知么?”
桓晏一怔,眸光中一缕杀机转瞬即没。对方却已拂袖走人,“
事已至此,你我原也没说什么好说的,望子羡还顾全着丈人的脸面,不要再把手伸到已出嫁的妹妹家里来了!”
桓晏脸色难看至极,却悠闲地掸了掸衣袖上的雨露,唇畔萦上一丝暖阳和煦的笑,“为兄送仪简一程。”
他仍是含笑奕奕的,紧随谢沂走出值房,持伞将他送到了府门外。
谢沂一刻也不想在桓府多待,漫天秋雨中,他如一只敏捷的猎豹蹿入车中。几名守在府门檐下的仆役察觉这二人之间气氛不对,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玄鲤则缩了缩脖子,披上箬笠蓑衣,麻利地蹿上车驾车走了。
桓晏立在檐下,目送他车驾消失在淅沥夜雨中,眸中的笑意逐渐冷了下去。
前世的输家罢了,又有什么可畏惧的。只不过他尚有一丝爱才之心,需要他替他抵挡即将南下的北燕。
这一次,他会亲手将他推上北府兵主的位置。
正欲回府,眼角余光却瞥见围墙脚一丛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的茉莉花,怔忪了片刻。
南齐咸康七年三月,三吴女子相与簪白花,望之如素柰。传言天公织女死,为之著服,月余而成恭皇后崩。
既有实例在前,事情,已经可以安排下去了。
……
谢沂回到家中已近四更,妻子早已进入了梦乡。两个丫头守在门边,睡眼迷离地替他开了门,见他眉头紧锁、面色寒怒,不由面面相觑。
他沐浴后换上一件干净的中衣,趟到床上去,见桓微在梦中仍是一幅端庄神态,睡得酣甜,醋意又涌上来,长臂一揽强行将人抱在了怀中,相拥而眠。
一日下来又困又累,桓微睡意沉沉,仅是在梦中察觉到郎君温暖的怀抱,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也就由着他了。⑦④尒説
秋雨缠缠绵绵地经了一夜,次日清晨,云销雨霁。雨后天空澄澈如洗,煦煦秋阳懒洋洋、暖和和地照进帘栊来,一地的日影,别样让人疲顿。
桓微星眼朦胧地从床.上醒来,身侧早不见人影,素来柔顺的青丝却因被他压着睡了一夜,凌乱得如同被什么啃过一般。
她有些恼,心道下次说什么也要让他远一点了。
上午有仆妇来报库房的失火情况,屋子塌了两三间,内里的香粉、自是烧没了。琅嬛堂中又差了人来,传达刘氏的意思:库房既烧塌了,亟待修补,院子里匠人来来往往也不成个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