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祠堂阴冷,寒气透过软垫针扎一般密密麻麻浸入膝盖,她跪了一会儿便不大遭受得住,颓然跌坐在蒲团上。

就在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月光携一抹颀长身姿映射入户,恰笼在她身上。桓微怔忪转眸,视线相接,她逢上一双清冽如冷月的眸子。

来人身形秀颀,着青玄二色云纹深衣,披一件雪白狐裘,雪瘦霜姿,高邈出尘,长眉秀容,貌美似妖。本生得一双多情缱绻的桃花眼,偏笼着严霜,

神清如冰玉。

“二哥?”

桓微迟疑着唤了一声。

桓公膝下四子,三个都带在身边,唯一留在京中的,便是生母低贱、不为桓公所喜的次子桓晏了。

桓晏是桓公酒后误事、同庐陵的婢女有的,桓公以此为耻,庐陵亦厌他,去母留子后随意指了个院子安排得远远的,从不过问。府中人惯会踩高捧低,便更不会待见这个不受宠的主子。桓微一直长到五岁,才知道他的存在。

她那时候也曾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偶然撞见他被奴仆克扣冬日用度,病得奄奄一息,找来了李夫人主持公道,兄妹由此相识。

桓晏手里提了个紫檀木缠枝纹药汤匣,站在门边凝视着久未谋面的妹妹,眸色幽深。wap.xs74w.com

桓微觉得二哥看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奇怪。

经年未见,他面上既无疏离,也无喜悦,更不是兴师问罪。他目光一寸寸在她脸上游走,带着无法言说的悲伤,桓微微微低眸,不知所措地避开。

桓晏缓缓从门边走过来,放下药汤匣,先伸手在她额上探了一探,皱起了好看的眉:“不是答应我会照顾好自己么?怎生病得如此厉害?”

他动作举止太过亲密,早已超过成年兄妹的仪礼。桓微借着喝药避开,轻轻摇头,“我没事。”

桓晏便不再言语,静静地看着静默得仿佛一尊雕像的妹妹。灯下女郎蛾眉翠羽分明,清辉流盼,明艳无双。溢彩华光熠熠于长睫上,投下柔密如芳草的影子。良久,他叹息道:“我记得你幼时,不是如今这般性子。”

那时的她见了苦药小唇儿撅得能挂油瓶,也会娇娇地扯着他的袖子,央他倒掉。怎会是如今这般

了无生气。

“幼时不懂事罢了,让二哥见笑。”

“娴静婉顺,方是女子之仪。如今这般,不也是很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