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微想起他那些孟浪的举动,羞涩难言,以后?他方才还说什么,他不曾告诉你这种时候是要闭上眼睛的吗?
这叫什么话啊。
她眉心微敛,默默用完了饭,漱过口,又默默坐去窗下看书了。她素来性子安静,闲暇无事时就用这种方式消遣时间。但此时却是为了避开郎君灼灼的目光她觉得自己快被烤化了。
夜已经暗了下来,明月初上,若轻纱披拂在帘栊。采蓝憋着笑进来点了灯,收拾了桌案。采绿则是神色恍惚,始终低垂着眼不看主人一眼。
谢沂凉凉看着窗前灯下的妻子,月色入户,同烛光交织照在她雪净的脸上,宛如打在玲珑剔
透的玉雕上,秀美清冷。蓦地就想起,有一次他从京口赶回时,她正好也如这般,坐在窗边就着烛火看他写给她的信。
他写了很多,厚厚的一挪,同他在北固山下钓得的鲈鱼一起寄回,每一封必以「皎皎吾妻,见字如晤」开头,必以「安好、勿念」收尾。鱼雁传书,用以寄托他深沉的、浓密的、不曾说出口的思念。
她却一封都没有回过。问她,她便迷茫地睁着星眸看他,“郎君不是说勿念么?”
可他让他勿念,不过是怕她担心,哪里是真的要她不念了。
她总是这样,对他的感情故作不知,又高高在上,遥不可攀。
谢沂眸中一暗,却仍是温和地问:“你不问我宫中发生了何事么。”
出了这样大的事,又是牵扯到桓家,他原还等着她主动开口的,岂知她竟是全然没有问的趋势。
桓微轻轻摇头。两家政见既相左,她又何必自寻烦恼。因而自成婚前就打定主意不过问这些。
谢沂在她身边坐下,看清她又在看道家的典籍这一次,是前汉扬雄的太玄经了。他冷笑一声,径直将人腾空抱起,按在了腿上。桓微大惊失色,手中的竹简差一点就要打在他脸上。她含羞挣脱了一下,恼道:“谢仪简!”
婚前看中他君子端方、门风清正才同意的,谁知婚后……这人怎么这样!一言不合就抱她、亲她。
得,这是又恼了。
谢沂轻笑了一声,他最喜她褪下清冷含嗔带怒的模样,一颦一嗔,雪树逢春。真真是应了那句「笑时应无比,嗔时更可怜」。他将她手里擒着的竹简取出来,将人摁进怀里,环抱着她,嗅着她身上幽淡的辛夷花香轻叹道:“皎皎,宫中的事我不想瞒你。”
“岳父大人不满止步于辅政,已经拒绝了皇太后诏令,只等你三朝回门后便要回镇姑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一手扣在她腰间,一手解开她头上素带,让青丝跌落,绕了一缕在指上把玩,下巴搁在她单薄的肩上,耳鬓厮磨,姿势暧.昧。
姑孰距离建康甚近,来去只需一日,轻骑兵只需半日。桓公此次归京带了十万西府军,都驻扎在姑孰。
拒绝庾太后诏令后,又将次子桓晏送进了宫廷,同他一起侍从新帝左右。更将桓旺留在京师,担任京畿戍卫长……
十万之数,足以掌控京中局势了。
阿父是在以退为进。他想要摄政,代行天子之职,甚至是坐上那个位置……
这些,桓微都知道。
她挣扎着要下去,奈何头发叫他擒在手里,只得认命地坐在郎君腿上,如坐针毡,“阿父的事我不清楚,你不要问我。”
谢沂叹息一声,放开她头发,理
了理她鬓边散发,再抬过她红透的小脸同自己四目相对,“你明知道,我不是要套你的话。”
“你是我的妻,我不想将来你和我因为此事生了怨怼,我已经想好了,等京中局势稳定一些,就辞去侍郎之职,和岳父大人请命前往京口。届时,你和我一起去,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