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当日知晓女儿出落得如此美丽,他说什么也不会许给谢氏。这个女儿当有大用处。

桓微垂目福了一福,柔顺静默。

桓泌这时才将目光投向面色红透了的桓芷,皱起眉头,“是阿芷还是阿芙?”

桓芷同桓芙乃是双生,往常桓芷一人在荆州时,他还分辨得出。此时两个同样样貌同样衣着的女儿站在他面前,他就不大分辨得出了。

桓芙听见父亲唤自己,忙上前应了。桓芷心中失望,父亲竟连自己同阿芙都分辨不清!

她眼中已有水汽弥漫,委屈地唤道:“阿父,我是阿芷。”

桓泌面色不虞,这个女儿在荆州原还知礼,怎么如今长姊还没见礼,她倒凑过来了。太没礼数。

桓萝很畏惧这个经年不见的父亲,她生母是庐陵长公主的陪嫁,很早就去世了,总共和父亲就没见过几面。桓泌看出她的生疏紧张,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笑不言,这才将目光转向次子。

“父亲。”桓晏站在李夫人右后方,容颜俊美,苍白瘦弱。

桓泌从来都不喜欢这个儿子,即便只有三个儿子,宁愿用侄子也不用他。此时仅是不咸不淡地应了声,携了李夫人的手步入府中。

等进了内院,庐陵长公主却已带着婢仆候在正院中了。她脸未傅粉,唇不涂脂,面上没有一丝血色。似乎是真的病了。

她穿一身素白衣裙,披麻戴孝似的。桓泌不快道:“不是说公主病了么,在这风口作甚?”

庐陵身后的两名婢子应声要扶她进去,庐陵却冷笑道:“大司马返京,天子及百官皆至宫门相迎。妾不敢不来。”

桓泌皱眉:“公主明知下官并非此意。”

桓泌初尚公主时家世还不显,贸然得了一个高贵美丽的妻子,自然喜欢。见必束带,

自称下官。但庐陵始终冷待他,渐渐的,心也就冷了。

庐陵冷冷哼笑一声,“大司马是何意,妾实不知。”

桓芙桓萝自小不曾养在庐陵身边,哪里见过这对尊贵夫妻剑拔弩张的模样,惶然伏首。桓微却是见怪不怪。从她有记忆起父母就是这样了。他们总是精通在短时间内激怒彼此。

眼见得气氛凝滞,桓时同桓旺上前向母亲行礼。庐陵正眼也不瞧儿子一眼,反倒是同桓旺道:“你阿姨念你甚苦,既回来了,这段时间便住在家中吧。”

桓泌这次回镇,还带了两千精兵,驻扎在建康城西北的石头城。幕府则设在姑孰,料想不会在京中久待。

桓旺长在荆州,只有年底述职才有机会与生母见面,自然感激不尽。又畏惧地以眼神请示父亲。

桓泌面色不虞,默认了。

黄昏,一家人难得的聚在一起用了饭。

桓泌同庐陵同座上首,气氛宛如冬雪凛冽。庐陵更是早早地离了席。

桓府好家教,食不言寝不语,桓芷始终也找不到机会开口求父亲,桓泌也始终不曾问及沈氏。

倒是问了李夫人好几次长女婚礼的准备事项,又同桓微道:“嫁礼似还不足,为父再给你添两个庄子,一千匹绢,一千匹布。”

时下铸钱不足,常用布匹作为钱币使用。桓微受宠若惊,忙离席称谢。

桓旺同两个兄长坐在左首,笑眯眯地看着妹妹,他也给妹妹备了礼物,一张宝弓,两只大秦国的狸奴。一只叫团团,一只叫元宵。

桓时则眸色幽深,一语不发。兄妹之间再无往日的亲近。

是夜,桓泌宿在李夫人院中。次夜桓泌携子入宫觐见,破天荒地带上了桓晏。

崇宁帝在设宴款待了他,同侍在座的还有侍中谢珩、兼任大中正一职负责评定士族品级的司徒王毓。以及琅琊王氏的王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