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沂丝毫不以为意,伸手在妻子白皙的脸上轻轻揪了一把,笑:“还是改不掉这老脸红的毛病。老夫老妻了,夫人别这么无趣嘛。”
到底是做了母亲,自从孩子们长大,她的性子便愈发回去了,端庄温婉,哪里像是当年会窝在他怀中脸儿红红眼睛红红地求他不要走的黏人猫儿。情浓时,也会黏黏糊糊地和他表意。可如今有了孩子,他可鲜少再得她一句软语娇言了。
桓微只觉叫人看了笑话,心里如揣小鹿地跳起来,这回,是真的有些恼了,“郎君再这么胡言乱语的,我就不理你了。”
她信守诺言,等到了京口和徐仲夫妇接了头也再没理过他一句。和采绿两个见了面便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倒看得谢沂十分眼热。⑦④尒説
徐仲原本可以高升,却执意跟着他,他便点了人做了兖州的别驾,他不在京口的时候,州郡和军中事务都由他代管。他和采绿早在天下大定的次年便「重修旧好」,也不知这糙汉子使了什么法子重得佳人心,夫妇二人婚后感情倒也大致和睦,生了一对双生子,亦是和父亲一样的孔武有力。
他凑过去,眉眼弯弯:“皎皎在和徐夫人说什么呢?”
桓微别他一眼,只是不理。采绿却福低身子同他行礼道,“承蒙使君不弃,我这个破国灭家之人才得以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她如今又怀着身子,秀丽端庄的面庞略丰腴了些,眼角眉梢也染上些温情。两个女人凑到一堆就似打翻了话匣子,总也说个没完。谢沂神色淡淡,“你该谢我的可不是这个吧?”
采绿脸上一红,身旁憨厚的汉子则不好意思地挠头傻笑。谢沂凉凉扫了还在和他置气的妻子,一把将人拉过来:“走了。”
一家人没有回刺史府,而是去了北固山上的别院。五年前,天下大定后,谢沂第一次返回京口后在北固山上遍植桃李。如今正是花开之期,漫山遍野,姹紫嫣红,深深浅浅,红白相间,如绮如霞。风中弥漫着馥郁的清香。
别院早已修整出来,下了车后,桓微指挥着婢子们把行李一件件往屋中搬。谢沂见她还是个不理人的样子,黑眸微动,笑向儿子道:“瑍儿,和阿父出去钓鱼?”
谢瑍则下意识望向了母亲,主动请示问:“阿母,可以吗?”
桓微还没开口,一旁的女儿已雀跃地从马车里跳下来:“我也要去!”
她没道理拦着他和孩子们天伦叙乐,便默认了。谢珝看出她兴致不高的样子,一下子收了喜悦,讷讷问:“母亲不去么?”
她摇头,“你们去吧。母亲要留下来把你的小被子抱出来烘一烘。”
小姑娘「啊」一声,懵懵的:“不是还有艾姨她们么……”
“走吧,你阿母是在生阿父的气呢。”
谢沂敛着笑意,拉她。桓微愈发气恼,他们俩闹别扭,他干什么要让孩子知道。自己一个人背身进屋中了。
于是谢沂带了孩子们去山下钓鱼,桓微留在别院里准备晚上的膳食。她原是远庖厨的,但自从有了孩子,饮食方面也少不得要自己操心。
落日熔金、暮色四合的时候,他身边新招的一个小厮,叫丹鱼的,却送回十几条鲈鱼来,恭恭敬敬地把竹筐码在后厨的院子下,“夫人,使君让您把这些鱼都做成鱼鲊。”
那筐子里俱是一尺来长的鲈鱼,足足有三四斤重,银灰的鱼肉,冷白的肚皮,已去了鳞除了头尾把肚子剖开来往肚腔里装了去腥的生姜和茱萸,只等她把鱼洗净后抹上盐放进瓮中封存好。谢沂喜欢钓鱼,这些年一旦得了空便带着孩子们往北固山的峭壁下钓鱼去,偶尔性起,还曾泊一叶孤舟,带三两侍从,一苇渡江往广陵去出钓。可是家里是吃不了那么多的,剩余的便全做成了鱼鲊,寄回建康。
她微微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