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荔之回首,不解望她。桓微略有些无奈,“使君今日似有要事,女郎确定要此时过去么?”
薛荔之一愣,歉然地笑了,“谢夫人提点,是荔之莽撞了。我是实在没想到,您竟然如此大度……我,我太高兴了……”
大度?
桓微长睫微动,小刷子似的打在白皙细腻的秀颊上,微微的迷茫。
自古男子三妻四妾,父叔亦然。况且这位薛氏女的出身对郎君现下收复流民军势力有利无害,她的确是想着,倘若郎君喜欢,留下她做个妾侍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她真的,一点也不介意么……
禅房中二人久坐无言,禅房外候着采蓝采绿及一干仆妇,数百西府兵候在院外。采蓝见薛氏女久未出来,不禁心怀惴惴,问采绿道:“阿绿你说,那姓薛的到底想做什么?”
“挖墙脚。”
说话的却是素来不发一语的九黎。采蓝愕然,又担心地问;“那女郎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九黎面无表情,掂了掂腰间的剑,依旧是言简意赅的几个字:“死不了。”
“……”
采蓝采绿齐齐无言。看天色,却已日头偏中,正值隅中了。
北固楼。
北固楼坐落于甘露寺之后,北固山的最高处,地势险要,自楼上望去,如练澄江尽收眼底。中有云雾遮挡,视野尽处则是云涛烟浪之中的高峻山峰。水天相接,云山叠映。
众人登楼眺望些许时候,周诚装模作样地叹道:“江北多奇山。等到了春日,天气晴朗,对岸河山争入人眼。非斯楼也,真不知北国江山如斯壮丽,正叫人起新亭之叹呐!”
“我倒是到过北方。”
谢沂倚着栏杆,负手远眺一晌,甩袖往楼下走,“北方的山倒不像江南的山,秀丽多情。那儿的山譬如洛阳,首阳山高耸入云,直矗矗宛如利剑刺入苍穹。草木蒙笼,云蒸霞蔚,蔚为壮美。”
“北邙山不高,但山上尽是新垅旧坟,蒿莱满目。萧瑟荒凉,叫人想起前朝张载的名句,北邙何累累,高陵有四五。借问谁家坟,皆云汉世主。王侯将相,到头来皆归于黄土,倒是好没意思。”
他自嘲地笑笑,周诚笑着附和,“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上北邙。这送葬之地,自然也就萧条嘛。”
徐仲听不懂这些文绉绉的,便挑衅地问薛弼之,“喂,你这小子不是很厉害的么?使君说什么你听得懂不?”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大老粗,没文化!”薛弼之没好气地瞪他道,“北邙山,你没听说过?二位长官这是在感慨世间功名皆会归于黄土。”
一旁的彭治听了薛弼之的解释,愈发疑心长官要动手杀自己,眼珠子飞速地转动着,思索着脱身之策。刘升则诧异地追问:“使君去过洛阳?”
洛阳是前朝旧都,如今早已被北方胡人占据。他一乳臭未干的小儿,如何去过?
“前些年跟随泰山大人北征,曾短暂收复过旧都。”谢沂状似不在意地说道,言谈间,已移步楼中,在席间坐下。
众人惊叹,纷纷恭维起桓大司马武功。刘升更是愕然。他一直当这位长官是个徒有虚名的世家膏粱子弟,建康温柔乡里长大的,纵有些弓.弩功夫也不算什么。未想,他竟然亲自上过前线!俄而叹道:“桓大司马真乃当世豪杰!”
乐妓舞姬奉酒肉鱼贯而入,管弦呕哑,丝竹喧嚣。席间供应的皆是对岸广陵出产的名酒,香美甘醇,沁人心脾。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彭治见众人饮得尽兴,始才稍稍放心,用起酒肉来。
然坐于主座上的谢沂却不怎么饮酒。薛况关心地问道:“使君今日可是有哪里不适?”
他淡淡一哂,搁了杯盏,“内子不喜我饮酒,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