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中属官多是吴人寒士,相隔百年,自然不解,见长官行礼,纷纷跟着跪下。

“这可真是折煞沂了。老将军快快请起。”

谢沂掷开磬锤,示意薛荔之将薛父扶起。因了方才一番动作,此时发冠倾落,云丝拂面,清隽雅逸的面庞上更因酒意而显出一丝别

样的妖异。

珠玉璨璨,觉我形秽。

薛荔之微愣了一瞬,很快扶起父亲,落落大方地道:“古人言,子在齐闻韶,三月不思肉味。荔之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使君好风采,建康城里的儿郎们可都和使君一般风采么?”xs74w

小娘子语中丝毫不掩仰慕之意,座中武官皆揶揄大笑。刘升笑道:“阿荔今年十八吧,还未嫁吧?这是思嫁了?”

薛荔之不觉羞赧,清声应:“自古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阿婆不嫁女,那得孙儿抱?阿荔不觉得有什么可羞耻的。”眼睛却只看着正却冠拢发的清俊郎君。

旁侧侍女含情凝睇奉上玉梳,谢沂对薛小娘子炽热大胆的眼神似若未觉,不过一笑而已,解发自行梳束起来。薛荔之被他星月耀目的笑容晃了眼,心口砰砰直跳。

他拢发为何如此熟练?是他夫人不常与他篦发么?是了,闻说谢夫人亦出身高门,身份贵重,想来不肯服侍。

我若得此人为夫婿,甘愿为他解雕鞍,弃弓马。必当举案齐眉,恭敬侍奉。她暗暗想道。

谢沂本在束发,听见薛小娘子念了句北地歌谣,微微怔神。也嫌束发麻烦,索性丢开玉梳,将发丝拢至脑后以束带系起罢了。随口笑道:“这话听来倒新鲜,薛女郎很是不凡。”并不接她言语。

薛况如何听不出女儿心思,拭了浊然老泪,笑道:“使君过奖,我这个女儿野惯了,很是没个体统。确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闻说建康城中才俊如云,使君自建康来,若有一二适龄的,还请为小女留意些。不拘他相貌门第,只要人品端正即可。老夫先在此谢过使君了。”

薛况原是怕女儿得罪了谢沂,借托他说亲为由将女儿的心思带过去。使君自有妇,便是没有,以他家的门第也不可能嫁进谢氏高门。何况那一位谢夫人更是桓大司马的女儿,门第高贵,相比之下,女儿做妾都显得高攀了。

谢沂正把玩着一把舞马衔杯鎏金酒壶,闻言不咸不淡地道了一句「定当不负所托」。薛荔之眸光微黯,须臾一笑,“荔之谢过使君。”举匏樽遥遥一敬,面不改色地坐下了。

薛父有意将这令人尴尬的气氛带过去,又起女乐,催促宾客饮酒。满座尽欢。俄而帐外太阳冲破云层,金光四射,又提议去校场观武官骑射比试,众人欣然起行。

帐外融雪未消,校场另起高台。谢沂带着众人在台上坐了,台下将士如云,环抱校场,留出场地来,各带雕弓长箭,荷戈执戟,排列蔚为整齐。

这第一场比试是戈矛。薛弼之有意在长官面前表现自己,主动请战。徐仲看得心痒痒,跨马出列,“我与你比!”

薛况便命人擂响金鼓,比试开始。两人一人持方天戟,一人持枪,于马上交战数百回合,不分上下。校场上沙尘滚滚,雪沫横飞。围观将士齐齐喝彩。

“薛老将军。”观战台上,谢沂借着几分醉意熏熏然开口,“晚辈想向您讨个人。”

他似乎真有些醉了,懒洋洋地向后倾倒,若玉山颓唐。语中有着不可抗拒的意味。

彭刘二人连同苏迟亦侍坐在侧,闻说这话,与立在父亲的身边的薛小娘子齐齐侧目。彭治心中鄙夷,这就醉了,果然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也就小娘们喜欢这样的白面郎君了,真到了床.上,有什么用!

苏迟却猜中其背后意思,看向上司。薛况微笑捋了一把好胡须,“使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