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些话,恭维应和罢了。唯有薛弼之少年心性,仰慕士族风采,又是亲割牛炙,又是斟酒的,忙前忙后,竟是将专司此事的营妓都挤下去了。
彭刘二人搂着劝酒的营妓,酒酣耳热,渐飘飘然。彭治见一名身着紫罗襦的美人含笑捧过玉壶要为谢沂斟酒却被他挥退,借着几分酒意,假意微醺地唤薛弼之道:“贤侄何日改做了苍头奴的营生?来,坐到叔伯身边来,拥炉毳火、红袖劝酒本是人生乐事,你可别扰了使君的兴致。”
薛弼之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抢了营妓的活儿,担心长官不悦,征询地看去。谢沂神情澹澹,搁了酒觞,“不必。我亦不喜旁人斟酒。”
“也是,使君家有美妻,自是瞧不上这些千人骑的货色。”彭治笑得意味深长,不顾谢沂陡然寒沉的眼神,醉醺醺地唤薛况:“既如此,老薛何不叫些干净的来,陪使君饮酒。”
这时,毡幕从外被人掀开,一把脆生生的女儿笑语宛如霰雪为寒风涌进,“女儿听说新上任的刺史是位神仙般的人物,不请自来,诸位将军不会怪我罢?”
第 84 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
进来的是个银甲红袍、学男子束发的十七八女郎,朱唇雪面,眉目流丽,英气中不乏妩媚。腰挎芙蓉剑,背上翎箭画弓,真个亭亭如山枫。含笑一抱拳:“荔之见过使君。”
此女正是薛况膝下最小女,名唤荔之。薛况神色微沉,不悦道:“逆女,今日这样重要的场合,你来胡闹什么?还不快回去?”
又歉意地向谢沂敬了一杯酒,“我这个女儿自幼养得娇惯了些,望使君稍假借之,不要与她见识。”
“无妨。”谢沂温淡一笑,不过端起玉壶自斟了一觞,遥遥回敬他,“虎父无犬女,令爱英姿飒爽,颇有荀灌之风。生女若此,可胜男儿。”
薛荔之端着一盏酒,目光避也不避地烁烁看了他半晌,满座甲胄之中,只有他着便服、披鹤氅裘,修然文质,萧萧肃肃,清朗如琉璃玉匣吐莲花。爽朗一笑饮尽,“使君谬赞,荔之便当是勉励了。”
“使君这话说得不错。”
彭治因方才那句话无意冒犯到薛女,此时少不得恭维对方几句,“咱京口城中谁不知薛女郎才貌双全,骑射犹工,这射出去的箭就没有单杀的,中必叠双。真是让我们这些大老爷们汗颜啊。”
“彭叔过奖了。闻说北方善射之女子不在少数,雕虫小技而已。”薛荔之大大方方一笑,择席在父亲身后坐下。一双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尊位上的青年郎君,见他只顾饮酒,不禁微微失望。
既有女眷,苏迟遣散营妓,只留女乐在场。鸣钟击磬,乐声绕梁。乐妓们和着琵琶箜篌等乐声婉转唱了一首鼓吹曲辞朱路篇,众人轮次把盏,觥筹交错,笑语熙熙。彭治啖一口肉,借着几分酒意道:“闻说使君出身望族,善音乐,精技艺。我等仰慕使君风采,不知今日能否有幸得见。”
他本是欲将长官比作乐人,借此给人难堪。未想谢沂淡淡一笑,“这有何难?”
恰逢帐中摆了一架石磬,磬瓦如玉,立柱和底座镌刻着鹤颈、鸟兽,音色清亮,不啻于瑶瑟仙音。乃是当年薛况追随前兖州刺史郗简北伐时夺回的一件古物,吴地罕有,更鲜少有人能解。他挥退奏乐的乐女,拾起磬锤,奋袂而起,击石磬而歌:“上之回,所中益。夏将至,行将北,以承甘泉宫。”
磬声清促,星夜电迈。歌声雄壮,响遏行云。神气豪上,从容潇洒,矫若惊龙。众人望之如见琳琅珠玉,无不注目。
他袍袖上下,若鸟翼翻飞。薛弼之满眼俱是崇拜之光,欣然离席:“愿为使君击鼓!”便擂动鼓槌,为其伴奏。
谢沂与他相视一笑,敲击石磬,清声唱道:“寒暑德,游石关,望诸国,月氏臣,匈奴服。令从百官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