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

谢沂疑惑看向王琀,不再是记忆中的自负骄矜模样,他竟有些认不出来了。迟疑道:“这是王家九娘子?”

“谢使君。”王琀轻盈一福身,与他见礼。

“兄长。”

桓微又唤了一声。原是桓时也来了。他轻点头,目光则落在正抬起眼来的王氏女身上。两人目光对上,俱是怔住。桓时目光若瞄准猎物的羽箭一般,王琀脸上微红,低声请辞地离开。

桓时这才面无异色地收回视线,确认妹妹无碍后,又交待了几句,折返京中。

夫妇二人在王家多留了一日,次日晌午,宫中便传来消息,皇帝召群臣展开八议,陆昀伏罪,皇帝赐了鸩酒。

汤山驿站的事暴露,萧妙被废为庶人,关押在王府内。桓泌大怒,力主死刑。群臣意见不一,暂时按下。

但即便如此,朝中并未召回谢沂,只赐下许多绢布米粟,命他仍往京口去。同时,为安抚桓谢二氏,谢太后在桓泌的授意下改广陵相、督京口军事为兖州刺史,正式镇守京口。

年逾弱冠便能出任一州刺史,消息传出,京中震动。不少士族郎君酸溜溜地表示:谁让人家有个好岳父呢!

不过职位易得,能不能坐稳可未必。京口名义上是桓氏地盘,实则流民帅各自为政。先前徐州刺史桓谦代管京口,是仗着手中有兵。如今这位谢使君手中无一兵一卒,要如何收服像流民帅这等地方豪强?

谢沂是在前往京口的船上的受到此任命的。因采绿重伤不便乘车马,一行人便改车为更为平稳的船,乘青雀舫在数百西府军的护送下沿江而下。

建康地处京口上游,乘江水顺流而下,行程缩短一半。不出两日光景,一艘青雀舫缓缓停靠在京口北渡。

腊月丙子朔,南国下了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朔风随雪自北向南,迅速封冻千里万里绵延江山。雪花飞舞渡江,与雀舫同日抵达京口。

京口大大小小的军政官吏此时齐聚津渡,迎接新任刺史下车。原本商货船云集的码头早已清场,天际横孤雁,江水摇空绿。待大船系泊,数十名身着甲胄的军士执长戈列队小跑而出,放下艞板。一名玉树芝兰的青年被狐裘,挎鹿卢,自舱中出来。风神毓秀,世无其二。

列官都停在码头之上,见长官平安到达,皆松了口气。正欲迎上,只见他回转过身,朝舱中伸出一只手,片刻过后,一截凝霜皓腕伸出,一名女子自舱中莲步款款地迈出,将手搭在了他手里。

她身形窈窕,秾纤得衷。绢衣罗裙裹在素白狐裘之中,螓首笼纱帽,被江风徐徐撩动。看不清容貌,但觉仪容清华,是个美人。

“啧,卿寒?这位就是桓大司马的女儿?”

船下已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说话的乃是一名英武的青年,身披银甲红袍,威风凛凛,显然职位不低。他扭头同身边的一名清俊文士说道:“听闻艳色动京华,是个美人,只不知容貌究竟如何……”

又笑嘻嘻地道:“若真是个美人儿,就冲这妇人,我也要投到新长官麾下去!咱们薛家军野了这么多年,也该有个正式的名分了!”

文士并不理他,一双幽沉如青玉的眼只看着正从画舫上下来、凌波若仙的美人。

这时江风骤然凛冽,掀动美人纱帽。轻薄绢纱被扬起,其下艳色,轻盈宛转,如流风回雪。莫名的,叫他想起屈子的古老华章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第 80 章 晋江首发

轻纱被江风撩起的一瞬,码头上不少人都发出惊叹。桓微以手压下不安分的轻纱,向丈夫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底下不知多少双眼睛看着,她强作镇定